河岸泛着湿意,忽的一阵晚风吹过,叫她打了一个冷颤。

    那原本躲藏在云层中的月亮也探出了头,好似发觉了什么。

    月光洒落,让眼前的景象更为清晰。

    秋霜在他耳边说着记忆深处潜藏的挑逗暧昧的话语,看向河面的目光却逐渐冰冷。

    想到接下来的计划,她的双手略有些颤抖。

    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

    而后抬手,取下发髻上那支通体莹白的玉簪。

    簪头,花样繁复精致,煞是美丽。

    簪尾,细长笔直,锋利而致命。

    感受着身前的人逐渐失神瘫软,秋霜猛地闭上眼。

    她知道,是她方才趁他情动时,悄然洒在他鼻尖的迷药起了作用。

    幸而她如愿的遮挡住了他的双眼,才能叫他毫无防备。

    而他即便察觉到身体有些许不对劲,也只以为自己是兴奋欲望上头,所以浑身酥麻软了身子。

    虽量少不足以让他昏迷,但只要叫他失了力道瘫软片刻便足以。

    而她自己,自然早就有所防备的屏住了呼吸。

    再睁眼时,她目光坚定。

    她一手逐渐向上,靠近他的口鼻,一手握紧那支无瑕的玉簪,靠近他的颈侧。

    而后,两手用力——

    “噗呲”一道响,是极其细微的玉簪刺破皮肤阻碍的声音。

    她一边用尽全力捂住他的口鼻,止住他要溢出口的喊叫,一边用力把玉簪插得更深,直到贯穿他的咽喉。

    任他如何挣扎反抗,也只能发出不甘的呜咽。

    即便他使尽全力抬手握住秋霜的胳膊,却无法挣脱她竭力的死亡禁锢,他的腿脚也只能无力的微微挣扎腾挪。

    直到他无力再挣扎,秋霜才拔出穿透他喉咙的玉簪。

    玉簪拔出的一瞬间,带出滚烫的鲜血,飞溅到她脸上,让她眉目间都染上斑驳的殷红。

    而后,她一咬牙,一用力,玉簪又再次插入他的喉咙。

    鲜血如注喷涌不停,不消片刻便把她攥紧玉簪的手染成了血红色。

    幼时连杀鸡都不敢看的小丫头,如今却亲手杀了人。

    想起幼时阿娘的教诲,她忽得有些恍然无措。

    她……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秋霜问自己。

    可一想到若今日自己不反抗,会沦为什么下场,她心里的念头却又变得坚定。

    她没有错!

    她只是为了活下去……

    若今日不是她先用尽计谋先下手为强,那死的人便会是她自己!

    她如今也是怕的。

    她怕他死的不够彻底,届时死的便还会是她!

    只有他死了,她才能安然逃离!

    她害怕到浑身颤抖,手上却半点不敢松懈。

    直到他彻底泄力,手臂跌落下去,呼吸也停顿了好几息,秋霜才再次拔出玉簪,沉默的站起身。

    而后看了一眼不远处还摇曳着火光的营地,她快速回过神收拾着那解差的东西。

    方才她替那解差脱衣时,就借着月光摸清楚了他身上的物件。

    光是荷包就有两个,还有一筒火折,然后是一方身份令牌和一封文书。

    秋霜打开一看,原是负责押送勇毅侯府的流放文书。

    她只扫了一眼便随意丢开,任由风吹着纸张翻涌起伏。

    剩下的,便是那解差日日佩戴在腰间的佩刀,和瞧着绵软,但打起人来却针扎似的泛疼的软鞭。

    再有,就是他穿的一身衣衫鞋袜。

    秋霜快速把那两个荷包和那筒火折揣进怀里,又用他被脱下来的衣衫裹了那把佩刀和软鞭,而后就起身要逃。

    随后她又想起什么,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解开先前遮住那解差眼睛的腰带。

    顾不得他死不瞑目的眼睛,和腰带上沁染的血迹,就这么胡乱的绑在腰间。

    而后便头也不回的沿着河边,朝他们流放路上行进的反方向逃去。

    原地只留一浑身光裸的,喉间还冒着潺潺热血的尸体。

    他身旁不远处,是随意散落在草地上一块折射着月光的令牌,以及负责押送勇毅侯府的流放文书。

    两刻钟后——

    “今儿个难不成头儿真能奋战半个时辰?”

    驻扎在营地的众人等了许久,还不见他们领头的结束。

    其中几人便互相挤眉弄眼,面容猥琐的嬉笑着。

    “是哦,这都过去两三刻钟了,咋还不见人回来?往日头儿也就这般时间了!”

    “哈哈,说不得是那娘们儿太过痴缠,不肯让他走呢!”

    “嘿嘿,你这说法倒真有可能!兴许真是叫头儿玩弄得连连叫呢!”

    众人越说,越忍不住气血翻涌,更动了几分淫邪的心思。

    于是便有人试探着道:“那小娘们姿色不错,方才瞧着也有股浪荡劲儿,要不咱们也去瞅瞅如何?”

    “这,不太好吧!”众人皆已意动,人群中却偏偏有那么一两个假正经。

    “嘁!有什么不好的!”其他人闻言切切应声,“往日咱们兄弟伙些又不是没有一起玩儿过!”

    “再说了,咱们也都是怜香惜玉的人,若那小娘们儿真受不住,大不了今日放过她便是!这流放路途遥远,日子还长着呢!”

    几人又说了几句,其中两人果然起身朝岸边走去。

    原本两人是打算先听个响,但走到离岸边只余两丈远,却还未听闻想象中的动静。

    两人对视一眼,目光惊疑。

    又走近些才发现果真没人,两人便忍不住小声嘀咕。

    “先前我瞧着他们是往这方向来的啊?”那人说着有些纳闷的挠了挠头,又转头看着身旁同行的人。

    “的确是朝这边来的,不过,人呢?莫不是躲在哪处草堆里快活?”他一边问,一边还探头往岸边丰茂的,足有一人高的水草堆看去。

    “嘘,咱们再往前走走!”人没瞧见,连响都听不着,他怀疑是不是他们走错了方向,“兴许在那座林子里,咱俩摸过去瞧瞧。”

    其中一个不信邪,他分明记得先前头儿是扛着那娘们往岸边来的。

    于是他又往前多走两步,这才猛地发现半丈远的一个草堆里躺了具光裸着上身的躯体……

    “那是什么!”他不可置信的惊叫出声,把正准备转身换个方向找人的那人吓了一跳。

    “什么是什么?怎地一惊一乍的!”

    他嘴上埋怨了一句,才回过身朝他那边看去。

    映入眼帘的便是昏暗的月色中躺在草堆里的正裸露着上身的尸体。

    此时他的衣衫已经不见了踪影,随身携带的物件,也只剩下那方令牌和几张被风吹出了小段距离的流放文书。

    两人不可置信的对视了一下,目光错愕。

    而后奔上前去,齐齐惊叫出声:“啊!头儿!头儿!来人!快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