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了,她怀里还有从那解差身上拿来的两个荷包呢!

    若真有要花钱的地方,多少也能救一救急。

    不过,她都还没来得及看看荷包里都有些什么,可眼下也不是细细盘算的时候!

    一阵晚风吹拂,不远处的河面泛起波澜,倒映着天际的弦月。

    看着那波光粼粼的河面,和岸边伴着晚风摇曳身姿的芦苇丛。

    秋霜脑海中划过一个念头——

    *

    “他娘的!怎么没影了!”没过多久,三个喘着粗气的男人,就沿着踪迹追到了秋霜不久前跌倒的地方。

    “娘的!叫我抓到那贱人,非要把她凌虐致死方能解我心头之恨!”

    另一人也恨恨的咒骂道:“这天杀的贱人!我就不信她能跑多远!我看岸边没了踪迹,她定是换了方向,看这脚步,是往驿道去了。走,继续追!”

    话音刚落三人便离开岸边的灌木丛,往驿道的方向追去。

    直到完全听不见他们的脚步声,秋霜这才悄然从河水中探出了半个头。

    被河水完全浸湿的头发湿答答的贴在她额头上,浓密的睫毛上都挂着水珠。

    眉目间、面颊上原本沾染的鲜血,也早已被清澈的河水冲刷得一干二净。

    此时她露出水面的只半张脸,嘴里还含着一根细长中空的芦苇杆,方才她躲在水下时,便是靠这根不起眼的芦苇杆换气的。

    注意到他们离去的方向,秋霜心中庆幸——

    幸好她方才没有执着非要回去拿东西。

    否则,岂不是羊入虎口,要被抓个正着!

    不过先前她入水之前,也刻意的朝那个方向走了一小段路,营造出往驿道逃跑的假象。

    见目的达成,她心中紧绷的弦松了片刻,便把口鼻也完全露出水面来。

    幸而如今正值盛夏,便是她整个人都浸在水里也并不觉得冰凉。

    虽然前来捉拿她的那三人已经调转了方向,但秋霜也不敢贸然从河里起身。

    这条河约莫两丈余宽,但瞧着却不怎么深,河中央有多深且不知道,只这靠近岸边的地方,水深却只有二三十寸。

    便是此时她躲在水中,也是蜷缩着身子才能不露头。

    不过幸而此时早已入夜,天边的月亮也调皮的时不时藏进云层,照着大地一时清亮,一时朦胧。

    她紧紧的躲在河岸边,借着岸边交错摇曳的芦苇丛的遮挡,在昏暗和短暂清明的夜色遮掩下,不露丝毫踪迹……

    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她蜷缩在水中的身体都有些僵硬,她才敢试探着浮出水面站起身,借着草丛遮挡,抬眼观察远处。

    夜色下的低矮丛林一片安静,不见半点人影。

    秋霜心中微微松了一口气,却仍旧不敢大意,小心的挪腾着身子攀上河岸,带起一大片水迹。

    她不确定那几个解差追到了哪里。

    更不确定她们会不会杀个回马枪,又沿路再寻一遍!

    可此处离流放的队伍太近了,离得越近,她心中越不安定。

    似乎随时都会被发现行踪。

    她仔细想过,她必须趁着今晚夜色的遮挡逃得远远的,越远越好。

    否则等天一亮,她就难以逃脱了!

    这一路上沿途道路平坦,并无什么险地能供她躲藏,他们策马飞驰,用不了多久就会发现她!

    对!

    还有几十里路就到豫州,他们若是骑马,只用半日就能赶到!

    他们定然会上报官府!加派人手捉拿她!

    届时,她就彻底无路可逃!

    她必须抓住今晚的机会,她必须要赶快逃!越远越好!

    秋霜心中如擂鼓阵阵,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小心,脚下还钻心似的泛着疼,可心头的惶恐却生生压下了疼痛,只能把步子迈得越发快。

    快些!再快些!

    她目标坚定的朝前方一座深山密林走去。

    她要离河岸远远的,往地势复杂的山林里去,越是难行的崎岖山路,反而越有利于她逃亡!

    否则任她跑得如何快,也比不过四条马腿!

    眼下她最要紧的就是藏起来,至于往后如何,且等她先过了这一关,活下去再说!

    这边秋霜一路逃亡,一路脑子里还不断闪过各种可能和假设。

    种种可怕的后果时时侵扰着她的心神,惊得她脚下的步子迈得越发大了一些,也更快了一些,如同骇人的鬼魅般在黑夜中穿梭。

    而另一边,原本那几个解差信誓旦旦,自以为能万无一失把她活捉。

    但三人沿着驿道跑了好几里路却还不见她的身影,终是凶煞着脸停下了步子。

    “可恶!这都追出快十里路了,竟还瞧不见人影!难道咱们竟叫那贱人摆了一道不成?!”

    其中一人嘴上恨声说着,还一拳狠狠的捶在了身旁的树干上,惊飞了枝头好眠的鸟儿。

    他话音刚落,便有人喘着粗气开口附和,“终日玩儿鹰,今天却被鹰啄了眼!看来是咱们小瞧她了,竟被那贱女人耍得团团转!”

    “的确是我们小瞧她了!只看她敢杀人窜逃,便可知她是个心狠手辣有算计的!”

    “眼下如何?还要继续追吗?”有人试探着问。

    空气静了片刻,而后领头的那个摇摇头,“不妥,这么下去也不是法子,如今正值深夜,又荒郊野外的,她若刻意躲藏,咱们一时半会儿也寻不到。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同他们汇合,而后连夜骑马赶往豫州报官!”

    即便那女人有几分聪明又如何,他就不信她能躲一辈子!

    就靠她那两条腿,便是让她跑一晚又如何,待明日报官之后加派人手,不消多久定然能把那贱人活捉!

    他咬牙切齿,心中萦绕着被戏耍的怒火,恨不得立马抓住她碎尸万段。

    另外两人闻言对视了一眼,点头应好,而后三人便不甘心的看了看四周,便又快步朝驻扎的营地返回去了。

    宽阔的驿道上,毫无遮挡的月光肆意倾洒,照亮他们不甘的背影。

    他们是如何也不愿意承认,自己这当差的竟然连一个身娇体弱的女人都抓不住!

    可眼下事实如此,他们只能暂且认输。

    回途沿着驿道,比来时更快了些。

    他们回到营地时,便瞧见杨家一众奴仆都瑟瑟发抖的围成一团,甚至有几个压低着声音正在抽泣。

    而前些日子在杨家人面前很有地位的那章嬷嬷,此时衣衫破烂,歪躺在地,身上遍布鞭子抽打的痕迹。

    她竟是被活生生打昏死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