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家不见了的东西,莫不就是被昨夜她和自家男人念叨的,那值一百两赏银的女人拿走了的?!

    否则村里那么多人家,日子都过得比她家强,好端端的谁会来她家拿两件衣服和盐罐子?

    还好心的留了一块儿碎银!

    可随之而来的却是一阵后怕!

    那女人能悄无声息的潜入他们家拿走东西,可想是个厉害的。

    若她起了坏心,那自家可就危险了!

    思及此,那妇人连手里的银子都觉得烫手得很。

    她精神恍惚的开始惦记自家男人,生怕昨夜自家夫妻俩的主意,被那悄无声息来访的女人听个正着。

    兴许那女人此时正尾随在自家男人身后要害他呢!

    她一个劲儿的胡思乱想,连隔壁人家站在竹篱笆外同她打招呼都没注意到。

    她满心担忧的看着自家篱笆院儿门,随着时间的越久她心中越慌。

    明明去一趟县里连一个时辰都不要只,怎地都这个点了,还不见自家男人回来?

    莫不是,莫不是——

    她自己把自己吓得颤颤巍巍的,不敢继续往下想。

    若是秋霜知道她的满心担忧,定然会连连喊冤。

    她哪里是那般杀人如麻,视人命如草芥的人!

    这真是天大的误会。

    终于,时至正午时分。

    日头高高的悬着,那妇人远远的就瞧见自家男人完好无损还笑容满面的小跑着回来。

    人还没走近,他就神色激动的道:“是真的!是真的!官府果然贴了那通缉令,真正是值一百两银子!”

    那妇人一把上前拉住他,就伸手想捂他的嘴,还惊恐的四下瞧了瞧。

    “你这是作何?”他男人惊疑的问,一边问,还一边跟着她的目光四处看了看。

    “嘘!快别说这事儿了!”那妇人一边说一边拉着他往屋里走。

    进了屋里,她又连忙关上门锁上窗,而后从怀里掏出那块碎银,颤抖着声音道:“这块碎银,是我早上在灶房里瞧见的!”

    “银子?这真是银子!”那男人也瞪大眼,不可置信,“咱家灶房里怎会有银子?莫不是灶王爷显灵了?”

    见他这么问,那妇人憋了一上午的忐忑心情,终于得以发泄。

    于是连忙把家中的异样和她的猜想说了出来。

    那男人先时听着只觉疑惑,可听她说完之后却后背发凉,惊出一身冷汗。

    可想到那百两赏银,他还是有些不甘,“难道咱们就这么放弃了?兴许是昨晚咱们睡得沉,这才没发现她呢?说不得她这会儿还在山里躲着的,咱们上山兴许能把她抓个正着!”

    那可是一百两银子!

    “她若真是这般傻,岂能逃亡个把月还没被抓住?”那妇人反问道,“再说了咱们村子四周都是山,便是我们后山地界都极为宽广,你又如何保证能抓到她?你又如何能保证遇到她之后不会被——”

    说着,她顿了顿,然后才小声道:“方才你也说了,那通缉令上写的明明白白,那女子是杀了解差畏罪潜逃的……”

    既然那女子连解差都能设法杀了,又岂知她不能再杀一人?

    男人被她这话说的慌了一下神,可还是嘴硬道:“大不了,大不了这一百两银子咱和其他人一起分。咱叫上十个八个的汉子,难道还连她一个女人都制服不了?”

    “她虽拿了东西,但却留了比那些东西价值更多的碎银,便可知她不是个心坏的。我却怕万一没抓到人,反而把她惹恼了,到时就不知该如何收场……”

    她实在是不想为了那飘渺的希望去冒这险。

    更何况,“这块碎银也够咱们再撑一段时日了……”

    屋里的声音沉寂下来。

    过了许久,才又响起一声情绪复杂的长叹。

    而此时已连夜逃出几十里路的秋霜,对此一无所知。

    若她知晓,兴许会感叹一句,幸好自己放了块碎银,没想着真的偷盗。

    否则,只怕身后追寻她的人又会多了起来。

    *

    自上回无意间走到临近村子的山脉后,秋霜接下来的深山逃亡之路就更加小心警觉了。

    不但要注意山间各种崎岖陌生的地势,还要注意虫蛇鼠蚁野兽横行。

    更重要的是,她还得细心留意一路上是否有人在附近生存的迹象。

    上回是她运道好,遇到的那两个人上山只是为了砍柴,没有心思处处观察细看。

    可她也不能保证自己回回都这般幸运。

    再者,关于她的通缉令范围散很得开。

    因此她想着,暂且还是不要遇到陌生人的好。

    于是自从上回连夜离开那处村子后,秋霜一路上就再也没有靠近外边过。

    不过,即便是深山老林,也免不了有山野猎户行走的踪迹。

    她前些日子便在一处不知名的山林野洞中,发现了有人居住过的痕迹。

    那山洞连门都没有,只里面用碎石简易的搭了块块平地,上面铺开了几张茅草席垫,洞里还藏了两个瓦罐。

    秋霜猜测,这兴许是外围山头的山民,入深山打猎暂时落脚的地方。

    至于为什么她一眼就能看出此处不是长居之所。

    那是因为她发现这处的时候,那两个瓦罐里都落了肉眼可见的一层灰。

    秋霜看着那两个陈旧的瓦罐,忍不住动了贪念。

    自她跟着侯府入狱起,直到她流放后逃亡至今,这都快半年了,她再没喝过一口热汤。

    往日的苦日子也不值得多说,便只说她逃进深山以来。

    因着没有合适的器具,自逃亡起一路上她的吃食主要就两类。

    一是在火堆烤制而成的食物,要么就是那些生食的果子。

    其余的,别说各式各样的炒炖烫煮了,便是想喝热水都有些为难。

    顶多是把一节竹子从中断开两半,做成竹筒,好在竹子本身水汽就重,这才勉强能承受火舌的威力,烧的几口热水喝喝。

    可这法子并不长久,用竹筒烧水烧不了几回就得报废,需得制作新的才能继续用。

    后来有了那盐罐子,她又把盐腾了出来,用罐子来烧水,这才方便了些。

    可那罐子堪堪也就比拳头稍大,烧点水倒是可以,但却煮不了什么吃食。

    因此,眼下秋霜看着那有她脑袋大的瓦罐,恨不得立马煮一锅热乎乎的汤暖暖身。

    如今已经入秋,她身上的衣衫都已堆叠了三层,却还是扛不住秋意的侵袭,总觉得觉得凉飕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