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份契书伪造的再像,都不可能是真的。

    前几日那丫头可亲口告诉过他,而如今他也亲眼所见,自然不可能被蒙骗。

    秋霜自然不是随意就贸然把实情告诉了他。

    她是顶着秋香的身份小心观察了他好几日,最后又以沈清宜的名义把房产地契都低价卖给他了之后,才选择性的说了些实情,最后又劳他帮一个忙。

    不过沈清宜本身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才娇小姐,哪怕都知道她是芙蓉巷沈家的独女,可仔细见过她真面孔的却没几个。

    更何况,秋霜不论是顶着秋香的身份,还是顶着沈清宜的名义,都会略作伪装,又以面纱掩面,虽说不能全然像了个十成十,但猛一瞧也是有八分相似的。

    再加上她说的话真挚诚恳,还是些不为人知的内情,那掌柜的自然不会怀疑她。

    牙行掌柜信誓旦旦的说着,还目光鄙夷的看着沈光祖。

    那群赌坊打手也咬紧牙关,目光危险的看着他。

    沈光祖此时脑子一片空白,嘴里只能呐呐的反驳着,“不可能……不可能是假的!绝对不可能是假的!这是我亲眼看着我爹娘从二叔房里拿出来的!绝不可能是假的!”

    掌柜的听到他这话,脸上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神情。

    瞧见他这副疯癫的模样,半点也不同情。

    沈光祖不知道自家的底细早就被露了出去,此时他又颤抖着手举起其他几份契书递给牙行掌柜。

    那掌柜叹了一口气,还是接过细细看了起来。

    一连五六张,他眼熟的那几份果然都是伪造的。

    他抬头看了看目光紧盯着他的沈光祖,从那叠契书里抽出三张,“只有陶水巷这处宅子,和前头青柳街的小铺面,还有郊外这十二亩地的契书是真的。”

    “什么!不可能!不可能呀!”沈光祖闻言错愕的喊叫着,“怎么可能呢!那几处真是我二叔家的啊!”

    说着他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猛地几个大步跑进房里,一把抓住他娘,又怒吼道:“契书呢!二叔家的契书呢!”

    沈婆子目光失神的看着他,愣愣摇着头。

    她也没想到,她也没想到那几张契书都是假的啊!

    那明明是她亲手从那俩短命的房内柜子里搜摸回来的!

    怎么会是假的呢!

    她猛地推开身前的儿子,扑到外头去,一把抢过牙行掌柜的手里的那叠契书。

    “不可能!不可能!不可能是假的!这都是我亲手从老二家拿回来的!不可能是假的!”

    牙行掌柜闻言冷笑一声,“老夫说了是假的,便是假的!你若非要犟,那便去官府说个明白好了!我这倒有一桩消息,也想去官府陈陈情呢!”

    沈婆子听出了他话里有话,心顿时沉入了谷底。

    他为什么这般笃定自己手里这份是假的?

    为什么?!

    难不成……

    难不成……

    难不成真的在他手里!

    不可能……

    不可能!

    沈清宜那不听话的小贱人早就死了!

    那两口子短命的也已经死了!

    自己手里的就是真的!

    就是真的!

    “报官!我要报官!”她目眦欲裂的嚎叫着,“定然是你方才趁人不注意调换了我家的契书!定然是你把真的契书换了去!”

    那牙行掌柜不耐烦的甩了甩被她抓住的衣袖,并不搭理她的癫狂。

    转而对喊他来的赌坊打手道:“话我就说这么多,这一叠契书里边儿,只有三张真的,若是愿意卖,宅子铺子加郊外的田地,顶多八百两。”

    说完他就转身准备离去。

    “劳烦掌柜的慢行两步。”领头的那个打手上前几步走近他,而后鹰隼般的目光紧盯着他,“掌柜的确定其他几份契书都是假的?”

    “这已经是老夫说的第三次了。老夫确定,那几份契书,的确是伪造的!”

    “为何?”

    “为何?”掌柜的哼笑一声,“自然是那几处宅院铺面,前两日就已经我的手卖出去了!”

    不仅已经卖出去了,且买卖当日,就已经去官府交了契税,中人钱也早就落进了他的口袋。

    不仅如此,他还吃了好大一笔茶水钱。

    “是谁?”那领头的打手阴沉着目光问。

    那牙行掌柜脚步一顿,回头看向他,“自然是主人家。”

    说完他就抬步往外走。

    他这话刚说出口,沈婆子就瞪大眼惊叫出声:“不!不可能!他们已经死了!他们都已经死了!”

    便是巷子里的人家听到了都忍不住议论纷纷。

    “就算沈老二两口子死了,可他们还有一个闺女呢?!这沈老大婆娘为何这般笃定他们都死了!”

    “这!这!天哪!难不成前些日的传言都是真的?!”

    “什么传言?说沈老大一家为了家财谋害沈老二一家的那事儿?”

    “对啊!还有最近发生的一些怪事,你们说是不是……是不是真是沈老二一家回来报仇了?!”

    “不不不!可能那沈家闺女压根儿没被害死,是她回来为她爹娘报仇了!是她回来报仇了!”

    院子里的沈婆子还呆愣在地上嘴里叫着不可能。

    院中原本就神神叨叨状似疯魔的跪坐在青石板地上的沈老大,在听到门外人群的话后,大惊大怒之下又惊厥了过去。

    而另一边的沈光祖,他已经躲到屋里不敢出来了。

    “他娘的!被耍了!”领头的那打手面色阴沉的低骂了一声。

    他没想到自己惦记上的钱财,一开始就是落入了别人的圈套!而他却毫无所知!

    “我倒要看看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竟然算计我们进财赌坊!”

    他既然惦记着沈家的银钱,对于沈家近来的情况自然也打听过一些的,只是当时没太当回事,就没放在心上。

    他在乎的是银钱,又不是要当什么青天大老爷。

    哪儿有那闲工夫去操心什么恩怨情仇。

    可没想就是这一时大意,竟然叫他当了杀人的刀!

    “来人!把沈光祖给我抓出来!”心中咽不下这口气,可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到目标,便只能抓着眼前的人泄愤了。

    他话音刚落,就有一群打手涌进屋里架着沈光祖出来。

    “大哥!这厮尿裤裆了!”

    沈光祖用尽全身力气抗拒着,可却还是如同待宰的鸡一般被他们架了出去。

    他吓得膀胱失守,肉眼可见的尿湿了裤裆,嘴里还不断地哀嚎着。

    “别杀我!别杀我!我有钱!我真的有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