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转念一想,却又轻叹一声,“再说吧。”

    她边说边站起身,透过门前石缝看向外头半人高的积雪。

    她还能不能在此地久居都还是个问题呢!

    少想那些有的没有……

    就在秋霜望着一地雪白满心忧叹时,数千里之外的岭南之地,杨家人却各个面色沉沉。

    漳州——

    距离南湾县约百里之遥的荷坳村,村尾有一处新建不久的房屋,正是昔日的勇毅侯杨家流放至此后的住所。

    杨家朝中有人打点,曾经的勇毅侯世子还为三皇子办事,因此当初杨家流放之初日子就挺好过。

    即便杨家逢难流放,外人不知内情,但杨家几个主子连带心腹奴仆却都知晓自家大公子仍旧暗中为三公子办事。

    三皇子文韬武略,在朝中素有贤名,也是继承大位呼声最高的人选。

    所以当初传承百年颓势渐显的勇毅侯府才会毫不犹豫的站队,想搏一搏从龙之功。

    只是一着不慎,入了别人的圈套,但即便杨家被流放,杨大公子也依旧是为三皇子办事。

    正因如此,杨家人才会坚信杨家有复起的可能,坚信杨家能恢复祖上荣光。

    说起来,若不是流放之路发生了那桩罪奴杀人潜逃的事,此时杨家的日子应该是更好过些。

    原先杨家早就计划好了到了漳州会落户到春溪县孟爱村,那里有良田有青山,最重要的是离海岸不远。

    却没想到因着那罪奴的带累,受了牵连,最后被安排到了穷苦偏远的荷坳村。

    这个村子地势偏远,前不靠山,后不接海,一眼望去处处都是乱石坡,来树都不长多少,更别说种庄稼,因此村里也没多少人口。

    当然这都是他们自以为的。

    若秋霜知道他们的愤愤之言,定会暴起叉腰,忍不住扯着嗓子骂他一骂,更甚者给他们几脚都正常,毕竟如今她自在惯了,都快忘了为奴为婢该紧守的本分。

    那边秋霜过上了还算自在的日子,这边杨家却活在了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荷坳村仅有的数十亩良田,那都是有主之物。

    杨家原想借势压人强买强卖,哪儿知第二日人家就告到县里去了。

    南湾县的县令不是自己人,早就等着抓他们的错处,有这一出,正好借这机会把杨家收拾了一顿。

    杨家几个主子虽没受什么罪,但底下的奴才却生生打死了两个,俱是杨家心腹,往日跟着做了不少恶事。

    杨家最初流放时连主带仆,共有三十余人。

    这三千里的流放路,死了十几个,又逃了一个,还有一个命大受了折磨没死成,不过最后还是被一刀砍了脑袋。

    尸首分家的那个奴才正是当初的章婆子。

    秋霜不知情,也没想过要去打听,否则她知晓这事儿定然会拍着巴掌叫好。

    流放路上除了她那桩,也没其他过分的事儿。

    不过细细说来实则秋霜也算做了件好事儿,自她算计着逃跑后,剩下两月有余的流放队伍,再没发生过侮辱女子的事。

    只不过一路上解差看管的也更严了就是,平日动辄打骂鞭罚,较之以往更甚。

    因此等杨家到荷坳村后,就只剩下不到二十人。

    这其中主子就有八个,都是矜贵的主,即便沦为罪臣之家,还高昂着脖子想维持勋贵人家的体面。

    不过也正是因为有了杨家这近二十人来填充人口,荷坳村的人口才算突破了百数。

    可惜,今日又死了俩。

    杨家背后有人护着,南湾县令并不能因着这小事把他们如何,便只能寻了那俩奴仆告诉杨家他的态度。

    消息传回荷坳村时,杨家众人各个面色沉沉。

    “好他个蒋学明!总有一日我要杀了这匹夫!”杨家当家人杨钦文握拳捶在桌上,咬牙语气恨恨道,“不过一介县令,竟然打杀我杨家下人!”

    这是全然不把他杨家放在眼里!

    如今杨家主子共有八个,女眷是杨夫人和嫡女杨淑柔,还有大少夫人、二少夫人,至于往日府中的妾室,有的还没活到杨家败落就死了,有的则死在了流放途中,又有的当初落罪时便被发卖了。

    男丁同样是四个,当家人杨钦文,还有嫡出的二少爷和庶出的两个公子。

    此时杨家几人除了那庶出的两个垂首抿唇一言不发,其余几个都面色愤然,好似遇到了天大的侮辱。

    “我杨家百年勋贵,何时遭受过这等侮辱!简直是欺人太甚!”杨二公子看了一眼坐在上首他爹的脸色,恨恨应声。

    “老爷,如今这日子属实是艰难了些,能否想法子同老大通通信?”杨夫人挥挥手斥退下人,侧身靠近些发问。

    杨老爷眉头一皱,看向她的目光满是不赞同,“妇人之见!如今正是因为老大在隐暗处,才能躲过诸多算计,若是贸然联络他,岂不是叫他露了隐踪?待他安稳下来,自会同我联络。如今我们最紧要的就是守好剩下的家财,届时才能助他一臂之力!”

    他话音刚落,一道埋怨的女声就响了起来,“公爹,按理说这偌大的家业也该有我们二房一份!我也不要多的,可如今我们落到这穷乡僻壤的,日子属实是难过,您好歹松松手,允我们些家财,也好叫我们日子松快些!”

    杨老爷闻言抬眸目光沉沉扫她一眼,只冷哼一声却并不多言。

    倒是杨夫人听了她这话陡然变了面色,怒气横生,当即厉声呵斥,“我杨家是短你吃还是短你穿了!如今老大在外为了家中前程拼死劳累,你这无事之人倒算计起家财来了!我看你是压根儿不盼着我们杨家好?是不是!”

    自流放起这老二媳妇就越发不敬她,杨夫人也想趁着这个机会打压她的气焰。

    二少夫人闻言气极,再顾不得什么名门闺秀的气度,站起来就指着杨夫人叫嚷:“婆婆这话说的可叫人心寒!我若是不盼着家中好,当初又何必给我爹娘去信!

    这一路上若无我爹打点,又哪能这般松快!如今您倒是口口声声说大哥是在外为了家中搏前程,可当初若不是他——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