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月以来,李元绍基本都处在这样一种焦灼的纠结当中。
理智告诉他应该推开孟福儿,立刻澄清关系,这样对彼此都好。
情感上他舍不得疏远对方,难以抑制内心靠近她的本能与渴望。
就连李元绍自己都不抱奢望,如果错过孟福儿,将来回到名利场中,他是否还能再遇到一个走进自己心里的姑娘。
但今日来孟家作客,孟大叔的一番言论陡然为他敲响了警钟。
是啊,福儿很快就要满二十岁了。
不管作出何种选择,他都不能再自私地继续犹豫下去了,耽搁的全是福儿最宝贵的青春。
当断不断,不断则乱。
李元绍深深望了眼后院中的少女,深吸一口气,朝着孟家二老的厢房走去。
一步一步像是踩在心上,他从未感觉双脚如此沉重,踩的心口喘不过气来。
孟家小院的隔音不好,远远地还有几步距离,李元绍就听到屋里传来热烈的交谈声。
“……可福儿的婚事当真不能再拖了啊,哪怕不成亲,也先把亲事定下来,吃颗定心丸是不是?”
正唉声叹气的是孟大叔,不知怎地,他们又提起了成亲的事。
“你说元绍跟福儿都相好一年了,村里人每每问起来,俺都还不知道能不能说他是咱孟家女婿,寻常亲事哪有拖这么久都没个准信的。”
孟大娘声音也有些低落,但依旧向着李元绍,“我心里也想过,大抵还是因为这孩子一朝跌落云端,如今一无所有,抹不开面子向福儿提亲。他两手空空前来,别说是昔日京城里那些人看他笑话,放到咱们老百姓的村里,面子上也难看啊。”
孟大哥有些不安:“可别让福儿等到最后,落得个话本里的下场吧?元绍就算掉进了江里,那也是海里头的鱼,跟咱们这些虾米螃蟹不一样,等他再游回海里,是不是就……”
孟大娘立马凶他,“呸呸呸!少乌鸦嘴,咒你妹妹呢?”
“娘,我不是咒福儿,这不也是担心……”
“好了好了,我相信元绍不是嫌贫爱富的人,他之前教我算术教了一个多时辰,人还怪好的哩。”
稍显年轻的声音打断了孟家母子,听起来像是孟二哥,“要不这样吧,等过几天农忙结束之后,咱们仔细问问元绍。”
“如果是面子的原因,那银钱的事情也不是没有解决的办法,娘手里不是还有六十两银子吗?我在师父那儿做活,虽然还没出师,但手艺已经到位了,偷偷接了点私活,这两年也攒了十几两银子。”
“此外,咱们东凑凑西凑凑,大不了再借点,凑够一百两银子,在村里买地建个宅子,再办一场婚事也绰绰有余了!”
“到时候啊,把银钱和宅子都交给元绍,让他拿来给福儿做聘礼,面子上不就成了?”
孟大叔皱起眉头:“话是这样说没错,可家里存的银子是给你娶亲用的啊,给了元绍,明年出师的时候,你怎么向他家姑娘提亲哪?”
何况这里面的钱,一部分是给孟二哥娶媳妇儿用的,一部分是孟福儿的嫁妆!
孟二哥挠了挠头,不好意思地道:“小彩说了此生非我不嫁,她今年才十六哩,还是福儿的婚事更着急一些。而且小彩是个贴心人,我仔细与她说清原因,她一定能理解的。”
“我和小彩都还年轻,晚几年成婚也不碍事,而且爹你放心,等我出师了以后定能聘上木车行的工作,两年就能把娶媳妇的银子赚回来!”
房间外,李元绍听得心情复杂,下意识握紧了拳头。
孟家在银钱上本不该这么拮据的,福儿当初玩老虎机从他这里赢了三千两银子的彩头。
可孟家夫妻厚道,知道他脱离李家,求学辛苦,又有妹妹要养,说什么也不肯收下这笔巨款,后来更是背地里把银票全都给了李梦娥。
李元绍平时忙于学业,周末也会勤工俭学赚钱,不见得每周都会回城。
但是他赚了钱以后,都会托熟人帮忙给李梦娥送生活费。
于是孟大娘就让村长家的那个知根知底的小子,也就是朱嘉阳,替她把银票给李梦娥送去。
因为每次金额数量不是很大,李梦娥也不知情,还以为是哥哥拖同窗送来的生活费,就收下了。
还是很久以后,李元绍偶然和妹妹清点起收入开销的账本来,才发现不对劲。
但这部分钱,李梦娥用来投了金王妃在南郊的一处铺子,三年内都取不回来。
孟家人应当是知道这件事,以为他们兄妹没钱了,才会想拿自己的钱给他做聘金。
他们当真是跟福儿一样傻,他怎么可能没钱?
不过是此前没想过这些事罢了。
屋内,孟家人还在议论纷纷,最后孟爷爷拍板做了决定。
“让阿二先去问问小彩爹娘的意见,他们家要是当真不介意,那就先紧着福儿来。如果他们家介意的话,那咱们就再借一笔银子,用来修新房,给福儿做聘礼,两个孩子的大事都不能耽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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