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绍满怀心事地点了点头,将侄儿要用的东西都收好,向师兄妹俩道了一声谢,请狱卒把东西给李梦娥送了过去。
“梦纾,你还有公务在身,回去吧。这件事交给哥哥来办,我先去求见了陛下再说。”
李梦纾也知道自己留下来没用,只得先回封家,想着将这事告诉封左相,也许老人家能有主意。
李元绍想的却是,他对张家的私密事多少了解一点,不妨尽快把知道的消息线索都告诉萧壁城。
大理寺卿程大人说,陛下夫妻俩正在调取查看往年的宗卷,彻查张家的底细当中。
萧壁城确实已经为这件事忙了一整天了,他以前闲着没事儿老爱用精神力偷听八卦,得知张家以前私下有过一些密切往来的官员。
印象里,他们有一大半都因为犯事被查,在后来的清算当中被严惩了。
张家则是因为跟李家早早闹掰,反而因祸得福提早抽身。
他叹气道:“现在要从头查起有些难了,张家不是傻子,意识到咱们迟早要清算朝堂,肯定提前处理干净了小尾巴。”
云苓对那个爱撞柱子的礼部尚书印象很深刻,撇嘴道:“这群张家人还真不是省油的灯,当初轻易放过他们失策了。”
不过,那会儿他们的清懿书院才刚刚建起来,还撼动不了一品官员这样的庞然大物,能逼得礼部尚书主动退休已实属不易,谁能想到还会发生后来的幺蛾子。
夫妻俩顾不上气馁,在藏卷阁里一待就是两天一夜。
其间李元绍主动前来求见,有他的加入,办事的效率倒是高了一倍不止,但离学子们整体外派没几天了,想尽快解决这件事情,怕是有些来不及。
云苓不由得揉了揉额角,难得地为一件事犯愁。
却没想到,事情竟然在第三天时猝不及防地来了个急转弯。
许久不见的燕王竟是亲自来了一趟大理寺,手里还亲自抱着一个不小的木匣子。
“御之,你怎么突然到这里来了?”
燕王前段时间出去避暑了,这会儿才刚回来几天,刚见面就赶紧把那个木匣子放在了桌子上,气喘吁吁地道:“三哥三嫂,不得了了!你们瞧瞧这里面是什么!”
云苓闻言将木匣子打开,便见里面放着厚厚一沓写满了字的文书,还有不少账本。
不等他们回话,燕王便急吼吼地道:“你们快看,这里面是张家鱼肉百姓和欺压良民的铁证啊!”
萧壁城顿时精神一振,迅速地翻看起来,一时间脸色又是惊喜又是愤怒和意外。
惊喜的是得到了心心念念想找的张家罪证,愤怒的是这个看似老实的张家,私底下干的事情一点都不老实。
比如故意设立私人赌坊,哄骗百姓赌钱上瘾,输得倾家荡产后就逼人卖田卖房,以此手段掠夺抢占百姓们手里的土地。
还有花重金培养京城各处秦楼楚馆里的歌姬舞姬们,让她们进行各类权色交易,从而谋求利益,甚至是敲诈勒索其他官员。
甚至还有私下组织官员一同聚众-淫-乱的宴会名单,参与过其中的官员及其家眷都有记录,还详细地记载了参宴次数。
最让萧壁城额角突突直跳的,则是有的官员家眷因为不肯从,便遭到药物设计被迫牵扯入其中。
他早就知道,六部当中的官员,数礼部那群表面清高廉洁的家伙私底下最爱拉帮结伙混迹秦楼楚馆,但其真正的混乱程度还是令他大吃一惊。
匆匆翻看完一些证据后,萧壁城差点气笑了,“御之,这些证据你是从哪儿来的?”
燕王顿时神色古怪,“是大伯亲自送来的,他看起来心事重重的模样,把匣子给我的时候,只说你们会用得上,其余什么都没解释。”
他当时还心里纳闷呢,打开后看了一眼,差点把下巴给惊掉。
这些毁三观的东西要是公开审判的话,多少人得丢尽脸面啊。
更可怕的是,匣子里还有张家的私人账本,详细地罗列了他们家这些年来的“送礼账单”,说好听了是人情往来,说难听了就是金银贿赂。
燕王看到这些证据的时候,心底便咯噔一声,第一反应是李家的名声要彻底玩儿完了。
虽然那些与赌坊青楼相关的营生,李家并不在合谋共事的东家名单中,那些淫宴也跟他们不沾半点关系。
但这本私账的人情往来对象上,涉及金额数量最大的赫然就是李家!
张府“孝敬”给李家的私宅、田产、各种瓷器、茶叶、宝物,十几页纸都罗列不完。
再结合送罪证来的人是他亲大伯,李元绍的爹,这说明什么?
说明李家知道这些东西的来历可能不干净,非但不向朝廷举报,还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的样子收下了!
即便没有参与欺害良民百姓的事情,这种做法也绝对要被狠人戳脊梁骨。
听到这些东西是自己爹送来的,李元绍迅速靠了过来,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
“御之,你说这些东西是我爹给你的?他怎么可能有这些东西!”
这些罪证不是应该被李右相深深地藏起来,不会让任何人知道吗?
燕王摇头,显然也被这口大瓜噎得不轻,“不知道……但大伯他们应该已经知道梦娥的事情了,说不定是瞒着外公偷来送给我的。”
萧壁城合上匣子,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平息了怒火。
不管怎么说,救朱嘉阳东西是有了,凭张家干的这些事情,百姓们光是一人一口吐沫就能把他们淹死。
可是这些东西一旦披露出去的话,李家也会迎来潮涌般的恶评,说不定燕王和李梦纾也会受到些许影响。
云苓紧紧地皱着眉头,叹气道:“李右相这个老秃头,真是贪心犯糊涂啊!”
为了那些金银之物,这下可是他自己亲手给李家挖了个大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