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迅看着潘豆子的脸，想从脸上找到说谎的痕迹。

这张脸圆圆的，坦诚，坦然，甚至带着点可爱，像个活得没心没肺的中学生。

“放心，等我回来，请你吃饭。魔都各种饭店，随便选，只要不超过五十元。”潘豆子笑嘻嘻的说。

陈迅放心了：“至少五百！”

潘豆子把程序要实现的业务逻辑基本上都写好了。

但是，这根本不够，因为他写的代码，只是在最正常的情况下的运行结果。

比如用户网购，正常情况是：选择商品，下单，扣费成功，网购结束。

真实的系统运行情况，比这个多了无数分支，比如选择商品的时候，显示的时候库存够，下单的瞬间被其他人买了，库存不够等等。正常情况下，扣减库存瞬间完成，遇到疯狂促销活动，就会瞬间涌入大量用户，如何控制商家超卖，就需要进行各种优化。

陈迅看了下潘豆子写的东西，逻辑严谨，代码优雅，说明这货写程序的时候心态是平和的，看来是真的没啥问题。

花了一个下午，阅读了代码，基本上理清楚了结构，到下班时间，陈迅闪人，坚决不加班。

他是来帮忙的，不是来上班的。

下班之前，他扫描了潘豆子的整个电脑，没发现写小说的痕迹。

那本“叶凡的快乐生活”，如果真的是潘豆子写的，也应该是放在虚机里面了。

潘豆子第二天临时买的票，从魔都黑桥机场出发，到徐州，再坐机场巴士到徐州市长途汽车站，然后坐长途汽车到丰县，再换车，到下面的乡村。

潘豆子只带了手机和充电宝，连换洗的衣服都没带。

回到有点陌生的村里，潘豆子微笑着给所有见到的人打招呼，不管认识不认识。

“潘豆子，你是不是人，你爸死了，你看都不看一眼，你奶奶刚去世，你还笑得出来。”一个中年人，估计50岁上下，见到潘豆子那样子，直接开训。

“这么说起来，我不是人，是畜生？”潘豆子笑着问。

“是比畜生还不如。”中年人声音很大。

“既然比畜生还不如，你见过畜生的爸妈死了，畜生会几千里回去看的吗？”

潘豆子一句话，让这个中年人噎住，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骂骂咧咧了几句，涨红了脸：“你奶奶还没下葬，等你回来。”

“不急不急，现在冬天，能放很久不坏，实在不行，撒点盐，可以防腐。”潘豆子迈着欢快的脚步，来到他出生的地方。

这是一套两层楼的砖房。

整个房间，给人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房屋里，坐着几个中年妇女，客厅中央，放着一漆黑的棺木。

见潘豆子回来，中年妇女们纷纷过来问：“豆子回来了？”

“豆子，你奶奶很想你。”

“她一直咽不下那口气，说要等你回来。”

“好可怜啊。潘奶奶还是没见到他孙子最后一面。”

.....

潘豆子问：“大家吃了吗？”

几个女人愣住了，你大老远回来，没问你奶奶怎么回事，没流一滴眼泪，反而问大家吃了没，好像什么事情没有，跟人拉家常。

潘豆子说：“没吃就回去吃饭吧，我不会做饭。”

“我给队长说一声。”一个中年妇女起身，把手头正在剪的纸钱放下，急急忙忙走出去。

他们这个村，总共七个小队。村民有什么纠纷，找队长，队长解决不了找村长。

村长没来，祝惠民来了。

祝惠民是潘豆子的小学老师，退休好几年了，前两年中风，差点瘫痪，幸好抢救得及时，没落下大的后遗症，但是身体行动迟缓很多。

潘豆子见祝老师过来，赶紧上前迎接，把祝老师扶着，让他坐好：“祝老师，你不住县城女儿家，什么时候回乡下的？”

“女儿家里活动不开，我这个身体，必须每天走走才行。”祝老师坐在椅子上，长长的叹了口气。

潘豆子六岁上学，他是班主任，是他，一直鼓励潘豆子努力学习。潘豆子考上大学，他还给了一千块红包，说潘豆子是他最得意的学生。

潘豆子这次回来，忘记给老师买礼物，感觉有点过不去。

祝老师说道：“潘豆子，老师老了，没啥好说的，人都过世了，你多想想未来吧，人都要向前看的。”

潘豆子紧闭嘴，老师的话，他听过很多次。

祝老师拿出一张卡：“这是你父亲给的，里面有点钱，给其他人他不放心。”

潘豆子坦然的接过卡：“祝老师你等等，我去找找那个女人的身份证，我得给她开个死亡证明，这对母子，都不是什么好鸟。他以为给我张银行卡，我就会原谅他们。”

“小豆子，你要不要脸？”队长快步走过来，后面跟着一个喘气的中年妇女。

“我怎么不要脸了？”

“你爸怎么死的，你给我说道说道。”

“与你有关系？”

“我怀疑你害死了你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