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山挠了挠头,面色有些憨,还有些不好意思,“吴大人问我愿不愿意加入临水村的海防队。”
何春花一愣,她虽然才被找回来,但临水村前阵子跟海寇打的那一架,早便传遍了。
就是在邻县,也略有耳闻。
只是她那时候到底是做下人的,听得没那么全,只知道是宁海县这边,有个靠海的村子,组建了海防队,把上岸抢掠的那一队海寇打了个落花流水。
要知道,海寇侵扰渔村并不是今年才有,断断续续持续了好多年了。
但只有这一回,没叫他们占到便宜。
传闻没那么详尽,但海防队这个名字,何春花记得清楚。
小姑娘莫名有些激动,“哥,前阵子打赢了海寇的莫不就是临水村这个海防队?”
何春山点点头,他们住的也就隔了十多里路,自然知晓的比妹妹要清楚。
“吴大人说,队上缺擅长远攻打掩护的,问我愿不愿意过来教射箭。”
“这是好事啊!哥哥怎么没答应?”
何春山脸上都是纠结,“春花,家里什么情况你也看到了,我若是来临水村,家里怎么办?”
母亲身体不好,脑子时常不清醒,大毛小毛才5岁,媳妇一个人根本照顾不过来。
眼下春花回来了,有人帮忙倒是好一些。
可,生计呢?他来临水村,就没时间去打猎,更别提伺弄庄稼,他自己倒是吃饱喝足,一家老小怎么办?喝西北风么?
何春花叹了口气,兄妹俩对海防队的运作并不是很了解,心说哥哥考虑的也有道理。
就是可惜了吴大人亲自邀请,况且,海寇上岸烧杀抢掠,残害同胞,真的很可恶。
她不要哥哥做什么英雄,但也希望哥哥是顶天立地的男儿。
“哥哥,”小姑娘咬了咬唇,将自己打算做山货生意的事给说了。
何春山也是这么想,“哥哥也是这么打算的,只是每天这般来回,要辛苦妹妹了。”
何春花摇头,“哥哥,我的意思是,你去帮吴大人,我来负责养家。”虽然海防队不是隶属官衙的,但吴大人出面,说明是吴大人在扶持的,往后说不得还有更多的机缘。
“你……”何春山还是有些犹豫,她才几岁,能扛起这个家吗?
六子坐在车辕上,将车厢里兄妹俩的对话听了个十足十,等回到顾家,便一股脑都说给了林嫦儿听。
林嫦儿不禁发笑,心说吴清丰做事不靠谱,又道,谨慎些也没错。
若是初始便许以重利,未必换回真心。
虽然,何家兄妹看着都是实诚人。
林嫦儿眼下把能安排出去的事都安排给了信得过的人负责,自己也终于能得空闲。
午后小憩醒来,也没着急起床,听着院子里传来的郎朗读书声,摸摸越发鼓胀的钱包,只觉若是没有海寇侵扰,如今也算得上岁月静好。
眼下海防队已经发展到200多人,她给分成了几队,轮班。
比如,一队上旬负责管理甘蔗园,二队负责收集柴火,三队赶海,四队榨糖,五队巡逻,到了中旬便换另一个工种,工钱都是一样,也没谁吃亏了一说。
当然,每个月都是有8天时间休息的,不扣工钱。
这项优待,让海防队的兄弟们做事更加上心,也让第二回招募时犹豫没有报名的人家悔青肠子。
以至于这些天,天天都有婆子们拎着小篮子上门跟顾大娘打听,海防队还会不会再收人。
每逢这时候,顾大娘便好水好茶的招待,东西自然不收,问多了也只一句,我们家只是招工,海防队的事霍老跟海子做主。
面上确实是这么一回事,可谁不知道,当初建海防队就是他们家三儿媳提出来的。
说是说招工,不是变相给海防队发饷银么?饭都吃不饱了,谁有力气打海寇?
有时候上门的婆子恼了,保不得发牢骚,顾大娘也好声好气,叫人实在没好意思发脾气,只能歇了心思。
林嫦儿也惊讶顾家人的转变,刚来的时候,一个个怂的像包子,如今连最小只的顾小满都已经是孩子头头。
小金鱼几个自然不用说,有打海寇的功绩在身上,走出去,孩子们都是一脸崇拜。
林嫦儿自来也是懂享受,知道劳逸结合的。
赶海的事也交给周木负责,她要做的就是每天根据天气预报,然后把潮汐时间,风力,风向,注意事项写在小板板上挂门口。
周木会自行安排。
林嫦儿一觉睡醒,精神正好,日头也好,便想起些事,见吴清丰在廊檐下喝茶,走过去问他要了一杯。
跟他提了建海塘,跟船坞的事。
吴清丰端着茶碗,小啜一口,“怎么想到建船坞?”
林嫦儿抬头望了望天,“少安那里有一幅咱们天启的舆图,我细细看过了,若是能在沿海建航线,从北边的云港进入内河,沿着北运河直往京城,比咱们走南运河要快两三天的时间。
“内陆也有好几条水系交汇后由云港入海,故而,咱们以云港为腹地发散运送货物,也比走南运河再转马车的成本要低。”
吴清丰点了点头,“还有呢!”起屋子的木料,她都省下来先给海防用,他可不信,搞那么大工程真的只为赚钱。
林嫦儿道:“这阵子我也陆陆续续听说海寇在各地作乱的事,我始终认为,跟海寇迟早有大规模的一仗。
“咱们县没有大码头,能够提供的补给有限。
“我在海岸线上实地考察过,咱们入海口那边先天条件不差,当然,我原本也有买船下海的打算。”
靠海吃海,岸边小打小闹,跟下海捞一网的感觉当然是不一样的。
而且,在后世,渔民对海防做出的贡献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此前,因为人们对海洋的不了解,而产生的了恐惧,但她不一样,她有外挂,只要不冒进,下海不会有大风险。
吴清丰眼睫微微垂了垂,手指沾了茶水,在廊檐上画了两条曲线,又在中间画了条斜线连通,“你觉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