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只有风声，冰霜结满身体，冰稚邪敲碎结在身上的冰，向上方再次扔了一块云苔，用冰链勾着爬了上去。

“我……我们爬了多久了？是不是天快亮了？”比莫耶跟着爬上来，又补了一块云苔连在一起，一条冰链将下方所有云阶都串在了一起。

“休息一下吧。”冰稚邪喘气喘得肺疼，稀薄的空气让他头晕脑眩。

两人拿出食物和饮品，冰稚邪在迎风面结了一面抛月型的冰墙，以阻挡强风。云离层让他的魔法消散得很快，不得不随时进行补强。

用魔法加温后，喝完了罐子里的绥解疲劳的调制酒，还是巧克力风味的。比莫耶坐在云阶上倒也不怕身上炎甲冥身的温度把云阶烫穿，一是这里的气温低，炎甲冥身的热焰温度根本传导不出去就被带走了，二是身上的焰苗被寒风压得很低很低，几乎肉眼快要看不见了。

也许是头脑欲裂的环境导致神智意识不那么清醒受控，一向冷漠不爱玩笑的比莫耶竟然主动的笑了：“呵呵，我们两个居然也有单独并肩的时间。”

“世事无常，这不奇怪。”冰稚邪回边着，一只手紧紧抓着自己魔法生成的寒冰之链，一只手拿着补充糖份、能量的软膏，咬了一口使劲吞咽，然后说：“我们上来，可能回不去了，你知不知道？”

比莫耶不屑的冷笑：“他们没说实话，我知道。这种任务说有去有回，基本就是安慰安慰，叫我们别有心里负担。”

“那你还来？你克里斯汀家的大少爷，也跟我一样，活得不耐烦了？”冰稚邪将手里吃完了的瓶瓶罐罐顺风扔掉，忽然道：“你说这些罐子掉下去，会不会正巧砸在别人头上？”

比莫耶瞧着罐子飞远，也将自己手里的东西全扔下去。

冰稚邪微微笑了：“这可不像你会干的事。”

比莫耶说：“我都快要死了，还要在天上想办法处理垃圾？我跟你讲个故事吧。”

“嗯，好啊。”

比莫耶整理了思绪，说：“从前有个君主，特别特别英明伟大，所有方面都非常全能旧着的君主。他有很多个孩子，每一个孩子也都继承了父亲的优点，都非常优秀，你说这算不算好事？”

冰稚邪想了想，说：“似乎挑不出毛病，非常好啊。”

比莫耶笑了笑道：“可是那位王储自杀了，因为他无论怎么努力，都会面对那个无比英明的父亲对他无比严厉的要求。而他又要在众多优秀的兄弟姐妹中，拼命保住自己王储的位子。他日日夜夜担惊受怕，生怕自己做的事情不符合父亲的心意，他担心自己所做所为满足不了支持他的大臣们的预期，他还怕自己的一举一动会被那些同样优秀的兄弟抓住把柄，还怕被他们投毒暗害。他的王储一生中没犯过任何大的错误，学习治理国政期间没有出一点问题，可他还是受不了了。来自父亲的严苛，来自兄弟的挑战，让他上下充满了压力，如履薄冰，最终选择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这就是你选择来这里的原因？你的心里压力有这么大吗？”

“本来没有，但是有你这么一个人，时不时出现在我面前，给我加点压，让我非常难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个伟大的家族，即是荣耀，也是负担。做为家族的继承人，即要满足家族的殷殷期待，又要不辜负祖先的荣誉。面对这样的压力，我……我必须证明自己，才能让他们，让所有人认同，不再给我沉重如山的压力。我，要让他们以成年人的方式对待我，不再是教育我，规范我，为我安排未来所有的人生，用他们手里的绳索勒住我脖子，让我喘不过气。”

冰稚邪瞧他双目严厉，语态坚决，说道：“用自己生命的代价证明这一点，不值得吧。”

“人类每一次伟大的尝试都是一次巨大的冒险，不管是成功的人，还是失败的人，他们都是先驱者。这是我对家族的反抗，也是自我实现的证明。况且，我们不是还有理论上的生还可能吗？”比莫耶笑道。

冰稚邪也笑了。

“真不知道为什么跟你说这个。也许因为跟你不太熟，也因为是在这种绝死的环境吧。对了，你还没说你为什么来。”

冰稚邪说：“我现在是走到哪儿，被人追杀到哪儿。人人指责，人人喊打，与其成为过街老鼠，不如借眼前救世计划改变处境，即使身亡，也是英雄啊。”

比莫耶不爽道：“我跟你说了心里话，你跟我说的却不全是真话。以你的能力，要躲起来不被追杀，不会做不到。世界上因避仇而隐居的人不在少数。”

“是不是真话，现在别说了，云阶快消失了，我们得加把劲，时间不等人啊。”冰稚邪看着下面不断消散的云阶，已经消散到他们两脚底下那块了。

两人也休息差不多了，气也喘匀了，手脚也没那么乏力了，赶紧起来，继续攀登云阶。

爬着爬着，突然一个毫无预兆的疾速风切变，比莫耶、冰稚邪二人瞬间被甩飞出去，冰链被风切变崩断，一晃眼两人被吹到离云阶几公里外的地方了。这是云离层时常发生的切变乱流，有的一晃而过，有的无序乱切。他二人面临的就是后一种情况，在气流中被风胡乱吹飞，就像被人打球那样，不知道下一秒吹向哪个方向。

更要命的是，气流中似乎有个什么生灵魔兽盯上了他们。

在云离层，想要成功施展魔法，需要消耗百倍的魔力和达到门槛要求的强度，才能得到‘1’的成果。而在颠倒切变的乱流中，要让魔法成形，基本不可能。从身体释放聚集起来的魔力还没形成有效规模，就被云离层的离态乱象给瓦解，再加上切变乱流搅扰，根本成不了形。

而这时，漆黑夜幕气流中，一只看不见摸不着的生灵巨兽向他们发动了攻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