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二章 马邑之谋(1 / 1)

诡三国 马月猴年 995 字 1个月前

城门外没能进城的那些兵士,在郑揂和杨姓将领都身亡之后,也没有人站出来继续统领,正当无所适从的时候,斐潜将郑揂的尸首挂在了城墙之上,那些兵士一个个都傻了眼,呆立了一阵子之后,然后也不知道是哪一个人先行逃离了,转眼间就一哄而散,退了个一干二净,只留下了一地的尸首和各种器械残骸。

此时此刻,见到胜负已定,斐潜绷紧的神经线才最终放了下来,顿时觉得浑身酸软,好像身上的每一块肌肉都在疼痛一般,便再也支撑不住,扶着女墙缓缓的坐下。

此时的天色已经完全的昏暗,唯一的光亮来源便是城门附近的火光,冲天的烈焰烧着可以一切燃烧的东西,人体和粮草在烧焦之后散发出一种难以描述的焦糊的气味,和城墙之上浓重的血腥味混杂在一起,令人作呕。

但是斐潜已经没有像上一次一样对于血腥味有那么强的不适了,相比较而言,能活下来已经是一种幸福了,就算味道再难闻,至少也比躺在地上的那些人强上万倍。

斐潜不由得将头偏了偏,虽然只有城门附近的一块区域是明亮的,其他大部分的地方都笼罩在黑暗之中,但是斐潜却似乎依旧能够看得见那一双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珠子……

斐潜在后世最大的活物也只是杀过一次鸡,而且那一次因为没能抓稳,杀的时候鸡竟然脱手了,割断了喉管的鸡就那样拉达着半断的脖子,在地上连扑腾带乱蹦,将鸡血溅得到处都是。

从那一次起,斐潜就再也没杀过什么鸡鸭,都是叫菜市里面的人直接杀好了才带回家,再也不敢亲手杀大的活物了。

但是没想到就在刚才,自己就亲手结束了一个人的生命……

斐潜摊开了双手,在跳跃的火光映照下,手上的那些血痂呈现出一种诡异的黑褐色,就像是岩浆干涸了之后的颜色。

不知道何时,张辽走了过来,也在斐潜身边坐了下来,将两条腿伸的直直的,就那样靠在女墙之上,长长的哈出了一口气。

“听你那个亲卫讲,说子渊你刚才杀了一个兵士?”

“嗯。”斐潜应了一声。

沉默了一会儿,斐潜问道:“文远兄还记得第一次杀人是在什么时候?”

“自然是记得,怎么会记不得?我家原是在雁门马邑,后来因为……”说到了此处,张辽顿了一下,又放低了些声音,继续说道,“子渊可知道‘马邑之谋’?”

“马邑之谋?”斐潜也学着张辽一样,将后背靠在了女墙之上,伸直了双腿,思索了一下,说道,“文远兄说的可是三百多年前事情?”

张辽嗯了一声,说道:“……我本身聂氏之后……”

“聂氏?”斐潜挑了一下眉毛,转头看着张辽,问道,“可是马邑聂氏?”

“是的,马邑聂氏。”张辽重复了一句,然后又是停顿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当年我祖上聂翁……”

原来,张辽原本不是姓张,而是姓聂,是汉武帝时期马邑的超级大豪商聂壹的后人。

那个时候匈奴的军臣单于要求和汉武帝和亲结盟,但是当时的朝政上分裂成为两大派别,分别是主张继续和亲的温和派与觉得要给匈奴一点教训的激进派。

当时张辽的祖上聂壹赞成对于匈奴动手,正巧当时在大行令王恢家中做客,于是就向其献策,说是可以在马邑引诱军臣单于入塞,进行劫掠,然后将匈奴一网打尽。大行令王恢觉得是一个好计策,便向汉武帝进言,汉武帝最终同意了这个计划,派遣了卫尉李广骁骑将军,太仆公孙贺轻车将军,大行令王恢将屯将军,太中大夫李息材官将军,御史大夫韩安国护军将军五位大将,在马邑布下了重围,等待匈奴军臣单于落入陷阱。

但是在君臣单于在行军之际,发现城野之间只见牲畜,不见一人,于是起了疑心。他派兵攻下一个碉堡,俘虏了一名尉史。该尉史受刑不过,说出了已有三十多万汉军埋伏在马邑附近的真相,识破阴谋的单于大惊退军,“马邑之谋”遂以失败告终。

后将军王恢坐首谋不进,下狱死,背了锅,而其他共同出战的将军在其后也陆陆续续丧失了军权,取代他们的是更亲和于儒家的新一代的将领……

马邑聂氏并没有因为有人背锅了,而免于祸事。因为即得罪了匈奴单于,又对汉王朝没有什么功劳,加上当时的军臣单于多次侵略来报复汉朝,导致很多人对于聂氏很是敌视,于是聂氏便无法在马邑继续居住下去,举家避祸,逃到了九原,并改姓聂为张,家道也因为这件事情而衰败了……

张辽说道:“……我十四岁的时候,就被家中的长辈带到了雁门之外,抓得一个胡人,亲手杀了……我仍记得当初用刀砍下胡人之时,那血溅在我身上的热度……那是我杀的第一个人,当时杀完了我就哭的稀里哗啦的,呵呵……这也是我家三百年来都坚持的传统,每一个男丁到十四岁的时候,都要进行的一项仪式,为了不忘却家族的……”

张辽没有讲完,语气也似乎很平淡,但是斐潜却能从中听到那深藏在其中的悲伤,一时之间竟也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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