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叔父大人实在是有点儿误会陆游了。不能和唐婉缔结良缘,确实对他打击非常大,但此时他并没有经历婚后那种甜蜜的生活,自然也伤感不到那种程度。
当然也不是因为只是羡慕岳小侯爷的军功,也想来个班定远霍去病之功,他还是有这个自知之明的。
之所以选择武举考试,是他深思熟虑后的结果,这半年间,因为办邸报,他也跟着天子近臣学了不少事情。对国家战略和人生将来的走向有了自己独到的见解。
当今这位天子,是绝对不会重复以前那种文贵武贱的老路的,这样就能保证文武进士都能受到尊重和重用。
相对于文官集团的饱和,反而现在御营低级军官的问题让宰执们和地方官吏十分头疼,考中武进士更容易出头一些。
而且从现实的角度,本次文进士录取人数只有一百二十人,而武进士的录取数量却达到五百人,怎么算也是考中武进士的概率大。
虽然陆游还年轻,但这几年,什么叫秋草人情他也见识了不少了。深知道,晚了一步就步步晚,叔父仕途眼看就这样,他爹陆宰这辈子是没指望了,难道他们越州陆氏的主支不应该奋发图强吗?
他的父亲和叔父未必不懂这个道理,但是半辈子生活在重文轻武的环境下,他们的思想已经很难改变了。陆游发现既然沟通不了,那就干脆跑出来,按照自己的意愿来。
当然这一切有个大前提,那就是他陆游自信,不管是文武,咱都是相当不错的。
放下陆家这边的恩恩怨怨不提,临近考试了,赵官家焦头烂额了,因为主管燕京建设的副相陈规居然病了。
就在视察武学考试的场地问题上,忽然头晕眼花一头栽倒,这可是相公,把周围的大小扈从吓得不轻,赶紧七手八脚架起陈相公,万幸其中有个段智兴,见过这种情况,建议大家找了个地方让陈规先躺下休息,另有传唤大夫来,同时上报赵官家。赵官家一听,也是吃了一惊,陈规年纪毕竟不小了,火速让太医赶了去,自己随即跟上。待到武学附近的校舍里后,听太医们讲解了半天,赵官家目瞪口呆,这不就是中风前兆吗?
中风说白了就是一种急性脑血管疾病,陈规都七十出头了,为了燕京建设还这么拼死拼活的干,吃饭睡觉都不规律,得这个毛病可真是一点儿也不惊奇怪。
陈规听后非常不能接受,整个人都不好了,不顾官家在场,高着嗓子说,“胡说八道,老夫精力充沛,一顿饭能吃三碗红烧肉,忙的时候办公八九个时辰都行,哪里就脑子不好了,怎么就好端端的半边身子麻了?”
赵官家……
您老要不这样,估计还不会得中风前兆症呢?
段智兴经历一些事情,长大许多,劝道:“相公,小子多嘴一句,我老家那里很多人也是如此,只要静修调养,还是能慢慢好转的,但若是像您这样在大喜大悲,只会加重病情,说严重了些,甚至会半身麻痹。”
陈规原本是万万不将他一个背叛了大理国的九品鸿胪寺典客丞放在眼里的,但刚才随行的官员也说了,多亏了段典客见识渊博,抢救及时,要不然的话,等不到太医来,他可就真有可能口不能言,眼睛半歪半闭了。
因此,陈规就算是个宰相,也只好好声好气的道了谢,但还是道:“段典客,你这般小的年纪,是不能理解规,暮年方逢明主,得以建功立业,一心要把燕京外城布置好之心的。眼下只是小有成就而已,连外城布局都没弄好,叫我不操心,如何可能静养呢?”
赵玖哑然失笑,这个陈规什么时候也学会了耍心眼子?这话哪里是对人家段小郎君说的,分明是怕被换下去,说给他这个官家听的。
不过他说的也是实情,陈规是明法科出仕,属于大宋科举鄙视链里最后一环,要不也不能熬过了大好年华,到了五十四岁还是安陆知县。
还是靖康一场大祸,金人兵封直逼淮河,才显示出来他原来是个隐藏的战略防守大使,要不他也不会一年之内火速从县令升任德安知府再得到赵官家青睐,升任工部尚书,主持南阳保卫战。
也可能正是因为早年蹉跎,陈规一直算是激进派,一生视东京城破为毕生耻辱(赵玖:大可不必那是二圣的耻辱),所以建造新都城的时候那真是和胡寅一样啥事亲力亲为,反复试验,赵伯驹身为画院待诏,燕京府录事参军,因为画图不够仔细都被他骂回去过好几次,这还是赵官家比较看重的宗室呢!
但他也不想想,您这七十的人了怎么跟胡寅这正值壮年的比啊!赵玖可是知道脑中风厉害的,真要是半身不遂不能自理了,估计这位陈相公更接受不了,多半要绝食饿死,要是您因公殉职,那就更不值了,都说朕和女真但凡打一场大仗就要死一个宰相,可这和平时期您好好保重不好吗?
但老头那么大的年纪了,赵玖也不能说太过刺激着他,只好道:“是朕的不是,这天气如此炎热,别说陈枢副年事已高,就是壮年小伙子都能不小心得了病,陈相公知道原学道理,实事求是,您就是病了,那就先养好病,不然刚才太医可不是吓唬你,这种病可是有不少人得过的,你先别急,朕又不是让你不管了,而是忽然想起来,陈卿家,你还记得咱们一起守卫南阳和改造东京布局的那些点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