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李秀之(1 / 1)

汜水关就是着名的虎牢关,南连嵩岳,北濒黄河,山岭交错,自成天险。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为历代兵家必争之地。

这里是唐太宗李世民一战擒双王,奠定大唐基业的地方。身后的洛阳盆地依然是天下要冲,所谓居中国而临天下,更是大宋西京所在。虽然说靖康之后数次被屠,几乎成了一片白地,连宰相都在这里自焚了一个,但毕竟六七年了,也养出了一些人气,这从赵玖下船后依次而立的大宋官员以及身边随从就可以看出来,而河上眺望,到底是看到汜水镇上也有了些熙熙攘攘,想必洛阳城里只会更好,说不定已经焕发活力。

而这里更对于赵玖有着别的意义,尧山之战、灭夏之战到最后北伐,都是从这里为第一站。

一时恍惚,他竟然连李维说了什么都没听清,等到接收到杨沂中眼色,才赶紧把身后的李秀之闪出来,干巴巴道:“这次朕可给李大尹带来了子侄,李公相家不仅兄弟接连为公卿,更是代有嘉禾,朕心甚慰啊。”

天地良心,赵玖这话真是在表扬人家李纲家族文化传家,但是他这些年阴阳怪气多了,恶名遍布大宋官场。李维自知长兄虽然有些失误,但却是当之无愧的一代明臣,自己和弟弟虽也是进士,谁不知道那是看在李纲挽天倾的份上才一路提拔,心里难免虚且羞。官家他是不敢说啥的,只好板起脸来不顾场合训斥了李秀之半刻钟。

赵官家看的都傻眼了,可是李秀之却没事人似的,低头一句话也不反驳,看叔父一停顿,才道:“叔父大人严训,小侄受益匪浅。只是此时是迎接圣驾,还是先清陛下入马车进洛阳如何?”

在一边的河南府推官胡宏早就跟这位上司不对眼了,此时更直接道:“是极是极,忠孝二字,什么在前什么在后,我看这位小李舍人比某些人明白多了。”

李维被下属当众下脸,几乎挂不住,但是却也不敢真的怠慢了官家,于是带着洛阳官员恭请官家上龙辇,一行人浩浩荡荡前往洛阳主城。

杨沂中和刘晏这种时候自然是骑马护在两侧,赵官家身边除了李秀之和只会勘察河道计算淤泥的赵子偁,就一个冯益伺候,他想这事儿也不好问李秀之,于是扭头道:“我记得胡宏是建炎七年外放为河南府士曹参军,去年考核为优升任为从五品推官,怎么......”还是这么愣头青。

可怜冯益被问傻了,官家虽然对身边的人温和也好伺候,但内侍省职责都快被杨沂中和刘晏侵吞完了,他平常的任务也就在东京寻访美食替官家跑腿,顺便管理桑树鱼塘,早些年又是被警告过的。这次要不是蓝大官毕竟老了些走不太动了,都轮不到他跟着御驾,可问题是多少年不敢过问政事了,哪能对地方官员问题如数家珍啊。

万幸这时候李秀之解救了他,道:“官家恕臣插嘴,此事怪不到胡推官头上,事关我家里事。说起来是家父对胡寅胡相公不认亲生父母很是不齿,连带着影响了叔父,他自从当上河南尹后公开说起过此事,那胡推官也是胡相公的弟弟(简单来说,胡寅出生时差点被生父母溺死,伯父胡安国救下并且收养了他,所以胡寅只认胡安国为父,胡安国之亲子胡宏为弟而不认亲生父母),自然不忿,日常公务还好,私下里多有不睦。”

还有一句话不好说,两人脾气都不好,但你哥再大的名头也是退休很多年了,我哥才是现任宰相,谁怕谁啊!

赵官家不意他竟然如此诚实,和一路上的表现极为不符,好奇道:“秀之,你是朕的近臣,可是朕怎么觉得李大尹对你严苛至极呢,你们可是至亲。还有李经明明在京城有宅子,你怎么还住在李相公(李光,和李纲私交很好)家里,后来又直接去了岳父家呢。”

这年头宗法强大,李秀之这些举动真是处处透着诡异,以前没多想,现在一联系起来,真是越想越不对。

李秀之也当真是坦荡,都不顾车上还有别人,就直接说道:“二位叔父都不喜欢我,觉得我给父亲和李家抹黑。”

这么直才有点李纲的影子,不过赵子偁听后都惊呆了,别开玩笑了,知道你们是学霸家庭,可是谁家里会觉得一个二十岁的探花是黑点,就他家里还有两个儿子呢,能有一个中进士就得感谢太祖保佑了。

像是知道周围人在想什么,李秀之道:“臣是庶出,这本没什么,可却是父亲在罢官时与教坊司乐女所生,在籍女子自然无法赎身,所以臣自出生后,就是由嫡母身边的养娘养大的。”

“若如此,倒也罢了,嫡母认了我,我就是李家子孙。不过我父母都有点真心,靖康之变后,家父心灰意冷回家乡,得知生母已经被放良,就想纳她进门,礼仪未办,官家就决定留在中原抗金,召回父亲为首相。贱籍从良而入门,这事情到底为清流不齿,所以二位叔父都劝他以国事为重,父亲后来三五年被官家托付东南,成为抗金赤旗,自然什么也顾不得了,所以终究生母也未入李家。可怜她后来就那么郁郁而终,死后也不得入李家祖坟,臣想在祖坟边上买块地葬母,都不允许。最后只能送回生母家乡,也就是无为军那边安葬,说来我与梅知州就是那时认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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