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婷婷说完就低下了头，不断揉捏着手里一本厚厚的学习资料。
她觉得自己吃了个小亏，明明大家都是竞争关系，就因为大一岁就得叫学姐？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眼角又瞥到了白皮封面上的“学姐整理版”，后面括号里还跟着顾慕雪的名字……
为什么顾慕雪会来找自己？
是薛睿的安排吗？
以前她粘着薛睿的时候，每次都是薛睿喊来顾慕雪把她拽走。
她力气不如顾慕雪大，只能被顾慕雪牵着走。
其实，重点是陈婷婷没有胆子反抗。
陈婷婷噘着嘴，气鼓鼓的转过身子，掏出笔把“顾慕雪”三个字涂的黑黑的，好像看不见就不存在一样，也像是在暗地里偷偷报复。
“都围一圈干什么呢？都升入高三了，把心都给我收一收！”一位女老师呵斥道。
“都去上课吧，加油学习。”顾慕雪轻声说道，冲那位老师微微点头示意。
顾慕雪发话后，周围的学生这才有些不舍的离去。
陈婷婷看到那位出了名的“灭绝师太”，她觉得自己的救星来了，急忙顺着人群的方向往教室跑去。
然而，她路过顾慕雪旁边的时候被堵住了。
“老师好，我找陈婷婷有点事情。”顾慕雪冲那位凶巴巴的女老师说道。
陈婷婷目光越过顾慕雪，用哀求的眼神投向那位女老师，那是她们的年级副主任，面对什么好学生都毫不留情的那种，她成绩名列前茅也会被凶。
她心说顾慕雪就算不会被凶，她也会被要求回到教室的。
“婷婷去玩会吧。”女老师慈祥的笑了笑。
陈婷婷一脸震惊，为什么和平时不一样？
你怎么突然温柔起来了？
她那是想和顾慕雪玩吗？她想逃走啊！
其实，两个成绩很好的学生在一起玩老师是懒得管的，甚至会以为两人讨论的是学习话题……
这时候的高一高二学生还没开学，高三的人又那么少，现在接近晚自习时间，整个学校都显得空空荡荡的。
“谢谢老师。”顾慕雪冲女老师笑了笑，伸手拉住了陈婷婷的手腕。
“顾慕雪同学，我们应该谢谢你才对，你整理的资料帮我们省了很多力气。”女老师说完走进了办公室。
陈婷婷的身子猛地抖了一下，下意识想要抽回胳膊，然而顾慕雪抓的很紧，她根本抽不出手。
顾慕雪没觉得有什么，每次她把陈婷婷拖走的时候，陈婷婷都是这么慢吞吞的，但还是会老老实实跟在后面。
“我…你打我…我也喜欢他。”陈婷婷眼泪啪嗒啪嗒的往下掉。
顾慕雪拉她去的方向是无人的高一教学楼。
陈婷婷下意识往最坏的方向去想……
为什么要挑这么偏僻的地方？
像是男孩子约架一样，专找没人的地方。
顾慕雪美眸中满是诧异，她什么时候要打陈婷婷了？
陈婷婷眼泪汪汪的，看的她心中突然有股没来由的愧疚。
她不由得苦笑摇头，薛睿也真是厉害，陈婷婷这幅梨花带雨的模样，她一个女孩子都有点心软了，薛睿居然能够拒绝陈婷婷两年……
不过，这更加能证明，薛睿一直以来都坚定的喜欢她一人……
杨兴坐在国旗杆子下抽烟休息，他点烟的手都是一抖，顾慕雪什么时候变成校霸了……
“同学，你想哪儿去了？”杨兴笑道。
他现在是越来越看不懂顾慕雪了，说好的找学妹，可这个学妹怎么那么害怕顾慕雪？
陈婷婷噘着嘴，想着薛睿教过自己的话……
被人欺负的时候就要放狠话威胁，让对面有所忌惮。
她语气坚定的说道：“我爸爸是警察。”
顾慕雪被逗笑了，陈婷婷是在威胁自己吗？真和小孩子一样。
她拉着陈婷婷坐到高一教学楼前的长凳上，这里一般是老师乘凉休息的地方，她给陈婷婷递过去一包纸巾。
陈婷婷没有去接，用校服擦了擦眼泪，屁股往顾慕雪的另一侧挪了挪，离顾慕雪远了一点。
“小睿和我表白了。”顾慕雪平淡说道。
陈婷婷眼神恍惚，心中好似被刺了一下。
薛睿和顾慕雪表白？
这件事全校都知道的，但自她转到河东二中以后，从来没听到薛睿和谁表白过，她认为顾慕雪说的是老黄历。
“哦。”陈婷婷不以为然，她知道薛睿在几个女孩子间徘徊，上次还带林若曦来打击自己。
可林若曦也没有追到呀，她觉得自己还是有胜算的。
不过她察觉出一点不对劲，顾慕雪说这种话有什么意义？
“就在今天下午。”顾慕雪又补了一句，眼角洋溢着压抑不住的喜悦。
陈婷婷咽了口口水，呼吸突然粗重起来，她急切问道：“然后呢？”
“我答应了，现在我是薛睿的女朋友。”顾慕雪淡淡一笑。
她来主要就是和陈婷婷说这件事，让陈婷婷以后少粘着薛睿，她知道薛睿和陈婷婷的父亲有交情，直接斩断的话不太容易，但她得提醒陈婷婷，要保持一定的边界感。
陈婷婷听到“女朋友”几个字，双目瞬间失神，刚刚止住的眼泪又不断往下滴落。
顾慕雪今天来找她，是来宣誓主权的？
难道……要逼她以后再也不要联系薛睿？
她知道自己在薛睿心中的分量很小很小，不如顾慕雪和林若曦，可薛睿没有选择之前她总是有机会的。
现在薛睿选了，选了顾慕雪。
她想起以前自己还说过“可以接受脚踏两条船”的大话，但现在事实真的发生了，她觉得心里好痛。
喜欢一个人，哪有那么容易接受自己的爱被分走，虽然她从来也没得到过……
薛睿的接连拒绝和顾慕雪的上门，不断拉扯着陈婷婷的情绪，现如今已经失声痛哭起来。
陈婷婷脑袋深深的埋在双臂下面，小肩膀一个劲的抽动，却没有发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顾慕雪叹了口气，亲手打开纸巾塞到了陈婷婷的手里。
现在才升入高三，对很多普通家庭的孩子而言，高考人生中最重要的转折点之一……
顾慕雪怕影响到陈婷婷的未来，她给陈婷婷画了个饼：“你以后也可以找小睿玩。”
“真…真的？”陈婷婷难以置信的抬起头。
“真的，前提是我必须在旁边跟着。”顾慕雪淡淡一笑，眼中满是自信。
她和陈婷婷接触的不算少，每次薛睿被陈婷婷围追堵截的时候，薛睿都会来求助她，她再把陈婷婷拖走，偶尔凶上一两下。
但实际上，她对陈婷婷从来没有过厌恶心理，因为薛睿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这也是她敢大大方方说出让陈婷婷找薛睿的底气来源。
当然，她对男人的德行也是知道的，如果放任陈婷婷不管，保不准哪天薛睿就会犯错，所以她的限定条件是她必须在旁边监督。
顾慕雪认为随着年龄的增长，陈婷婷的思想也会渐渐成熟，以后会意识到这是不道德，也是没有尊严的行为，从而自己离开。
薛睿因为各种人情原因不好伤害了陈婷婷，但她可以从中斡旋，必要的时候可以和陈婷婷的父亲谈一谈。
陈婷婷努力调整呼吸，顾慕雪没有要斩断她和薛睿的意思。
陈婷婷心头一阵刺痛，顾慕雪越是这样，她越是觉得压力山大。
她为什么这么自信？
陈婷婷怯懦的偷看顾慕雪一眼，把复习资料上被抹黑的名字往屁股底下压了压。
顾慕雪微微一笑：“我早就看见了，你涂黑的是我的名字。”
“哼！”陈婷婷噘着嘴，又往远处挪了挪。
“我要回去上课了。”陈婷婷站起身子，她现在一刻也不想多呆。
可还不等她走出几步，她背后一声清冷的声音响起：“站住。”
陈婷婷身子僵硬，老老实实站在原地等待，可她仔细一想，她为什么要听顾慕雪的话？
陈婷婷鼓起勇气说道：“我就不。”
“洗洗脸再回去，别人看见还以为谁欺负你了。”顾慕雪淡淡说道，陈婷婷现在满脸的泪痕，这幅模样怎么回教室？
陈婷婷觉得顾慕雪的话有道理，去厕所洗了洗脸。
她心中有种说不出的难受，看着镜子里自己哭的跟小花猫一样，她觉得自己胆子太小了，为什么就不能凶一下顾慕雪？
陈婷婷在厕所磨蹭了很久很久，想着等顾慕雪离开学校了她再出去。
然而，那辆黑色轿车一直停在两个教学楼中间，好像一直在等着她。
她觉得自己好委屈好委屈，现在又不知道能和谁说一说，她的朋友不支持她追薛睿，而薛睿肯定不会接她的电话，思来想去后，她给陈深打了电话。
“闺女怎么了？”陈深温柔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
她觉得女儿越来越成熟了，薛睿不在学校的时候，每天也会老老实实住在学校，他有时候都觉得女儿离他越来越远了。
其实，那是因为林若曦的海报还在门口挂着，走读的话每天上下学都能看到，所以陈婷婷选择了住校……
陈婷婷听到亲人的声音，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了，委屈的放声大哭起来：“爸……”
“怎么了？婷婷你别哭，我马上去学校。”陈深声音严肃了起来。
“薛睿…薛睿有女朋友了。”陈婷婷哽咽道。
陈深这时正准备穿衣服往外走，突然听到是这么个消息，他觉得脑子不太够用……
上次那个林若曦不就是吗？他以为她闺女一直知道来着。
合着现在哭是因为薛睿有对象？
这都什么破事……
陈深开口安慰道：“闺女，薛睿有什么好的？有就有了呗，以后咱找个比他还好的，他没选你是他的损失，他哪儿配得上……”
陈婷婷眉头皱的越来越紧，她是想发泄一下，但也不想听老陈一直说薛睿的坏话，她开口打断道：“爸，我妈呢？你让我妈接电话。”
“喂？婷婷。”
“妈，你帮我参谋参谋，就是薛睿有女朋友了，我该怎么把他撬走……”
“这几天妈看了一部电视剧，你要自信一点，给对手危机感，对方越紧张越容易犯错，你可以失败无数次，但她只能失败一次……”
“妈，具体应该怎么做？”
陈深欲言又止，他不知道怎么劝这对母女，居然都用上兵法了。
可他老婆只要一哭，他也是半点办法都没有。
……
顾慕雪隐约听到厕所有哭声传来，不禁觉得有些心累。
陈婷婷是胆子小，可以后要是有个胆子大的呢？
在世俗定义里，薛睿如今已经是成功人士了，金钱会吸引来各种莺莺燕燕的女人，她必须保持好心态，不然以后得被气死。
最让她安心的是薛睿为人很低调，从来不炫富。
或许，这也是对她的一种保护？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不禁又笑了起来。
杨兴看的眉头直抽抽，顾慕雪听着别人的嚎啕大哭笑了起来？
他觉得有必要重新认识一下顾慕雪……
“暮雪，虽然人的快乐往往是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但这种心态其实不好……”杨兴开口道。
顾慕雪听着杨兴的说教，不禁无奈摇头：“杨叔你想多了，这两件事没有联系。”
“行吧，我就是提一嘴。”杨兴点点头。
许久后，陈婷婷干干净净的从厕所走了出来，路过顾慕雪的时候，特意往远处绕了几步。
然而，顾慕雪却提着一大包零食走了过来。
“给你的，有点沉你双手接。”顾慕雪把零食袋子送到陈婷婷手里。
陈婷婷本来是不打算要的，但凭什么你单手送，我就要双手接？
于是她伸出一只手去接，接过手的时候她后悔了，被压的身子一晃，这一袋子零食居然有差不多二三十斤……
陈婷婷看着顾慕雪的眼睛，鼓起勇气威胁道：“我会把他撬走的。”
顾慕雪淡淡一笑：“如果你有能力的话。”
陈婷婷慌了神，顾慕雪太自信了，德智体美全面发展，学习比她好就算了，打架她肯定都不是对手……
陈婷婷提着大袋子吭哧吭哧往教室走，心想着一定要让老爸教一教警用防身术……
回到教室后，陈婷婷发现许多人都在盯着自己手中的零食。
“婷婷，暮雪学姐送你的？”有人羡慕问道。
“嗯。”陈婷婷简单应了一声。
“暮雪学姐为什么单独来看你，因为以前经常去高年级教室找薛睿？”有人笑着问道。
他们没想到，陈婷婷居然以这种奇怪的方式，和顾慕雪搭上了关系……
陈婷婷没有说话，只是提着零食往自己的位置上走。
她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顾慕雪送了她这么多零食？她们不是情敌吗？
想到这里的时候，她觉得有必要和老妈商量一下。
她回到座位上，把零食袋子打开拍了个照片发给了妈妈，想着和老妈请教请教。
老妈：曲奇饼干，坚果……都是高热量食品，她想把你喂胖变丑，减少她的压力。
陈婷婷恍然大悟，回复道：好歹毒的心思！
陈深在一旁看着两人聊天，心中一阵无语。
他看了照片，都是皇冠曲奇之类的高端小零食，明显都是花了心思的零食，怎么就心思歹毒了？
而且林若曦那么呆萌，哪来这么多坏心思？
他一把夺走老婆张倩的手机：“管孩子的事干什么，她现在的任务是好好学习。”
张倩眨了眨眼睛，陈深很少这么强势的，今天是怎么了？
“老公……婷婷最近不在家住，我新买了一件内衣。”张倩搂着陈深的胳膊。
陈深咽了口口水，心说完了。
但为了闺女的三观，他只豁出去了……
……
陈婷婷发现老妈聊着聊着突然失踪了，她现在无聊的撑着小脸，听着同学们的小声聊着闲话。
因为顾慕雪刚刚来过的原因，今天的话题大多是关于“老牌校花”的故事。
“暮雪学姐的字是真漂亮。”有人拿着复习资料的复印件说道。
“嗯，我听说暮雪学姐之前就咱们这个教室，也不知道哪张桌子是她用过的。”有男学生浮想联翩，在桌子上仔细的翻找。
此话一出，许多人都好奇的检查自己的桌子。
学生嘛，总有人喜欢在桌子上写名字或者刻字的，比如某某“love”某某，经常能看到一些小情侣留下过的痕迹；
这些学生们都习以为常，现在都想着找一找顾慕雪有没有在这间教室留下什么。
陈婷婷撇撇嘴，心说这些人真幼稚，找到了能怎么样？
她想了想，觉得应该去隔壁班找找，隔壁班是薛睿待过的教室。
突然，一个身影路过教室的窗户玻璃，学生们瞬间安静下来，一片匆忙握笔的声音此起彼伏的响起……
陈婷婷急忙把手机丢进抽屉里，生怕被路过的老师发现。
等到老师巡视一圈过后，她伸手在抽屉里摸了半天，也不知道手机卡在哪个缝隙里了，她干脆蹲下去在抽屉里仔细翻找，把抽屉里的书一本本掏出来。
结果，她余光瞥到抽屉上方的桌面下有个熟悉的名字——薛睿。
她仔细一看，不远处还有顾慕雪的名字，从字迹来看，两个人的名字都是顾慕雪写的……
中间还有一个“&”符号连接，这个符号是“and”的意思，意思是“薛睿和顾慕雪”。
陈婷婷咬着牙，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偏偏顾慕雪用过的桌子，就是她现在的桌子？
最不希望用到顾慕雪桌子的人，拿到了顾慕雪的桌子……
陈婷婷蹲在桌子下面掏出记号笔，把“&”符号涂黑，又写了陈婷婷上去，把“薛睿”两个字和自己的名字圈在一起。
当然，还没忘记拍张照发给薛睿。
……
这时的顾慕雪刚好离开学校，出校门的时候还遇到了王主任。
“主任好。”顾慕雪降下车窗打了个招呼。
“嗯，你好。”王主任笑着点头，缓步走进学校。
“王主任，天都快黑了，怎么这时候来学校？”保安笑着问道。
“东西落在学校了。”
王主任发现保安桌前居然放着一条空了的中华烟的盒子，不禁开口打趣道：“老刘，你这岗位也是个肥差。”
保安的收入哪里舍得买这种烟，肯定是最近来学校参观的人多了，有人送给保安的。
“王主任来一包，这是沾了你学生的光。”保安从抽屉里拿出一包烟递了过去。
王主任没有客气，拆烟的时候不禁感慨道：“林若曦嘛，八百年出一个的人物，以后可没这么好的运气喽。”
保安摆摆手：“不是林若曦，这是你学生顾慕雪送的喜烟，看样子是谈恋爱了。”
王主任点烟的手一顿，顾慕雪谈恋爱了？
对象自然不用说，肯定是薛睿……
顾慕雪可不傻，能做出这种行为的时候，证明薛睿做出了选择。
那林若曦怎么办？
知道林若曦择校去向的人不多，但他知道林若曦肯定是跟着薛睿走的。
他不禁为那个可怜姑娘开始担忧起来，他掏出手机给林若曦拨过去一个电话。
响了几声后，林若曦软软糯糯的声音传来：“老师好。”
王主任没有急着说话，深深吸了口烟吐了出去，他柔声开口道：“林若曦，你人在哪里？薛睿人又在哪里？”
林若曦虽然不明白王主任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如实说道：“唔，我在深城上班，薛睿在河东市。”
王主任太阳穴一阵跳动，心说薛睿这狗东西真不是人啊！居然丢在那么远的地方？
不就是看林若曦好欺负么？
真是王八蛋玩意儿，他现在真想抽那小子一顿。
“老王，谁惹你生这么大气？”
老刘小声问道，王主任只是抽了一口，就把火红的烟头硬生生用手指捻灭，现在手指头黑漆漆的……
王主任深深叹了口气，对着电话说道：“姑娘，你可长点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