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三的中午，甘省常委院的十二号别墅楼。

姜云山在客厅和宁中行聊天，而宁景瑜和周雪怡正在厨房里忙碌着，这情景，完全就和普通家庭一模一样。

“爸…你怎么会住十二号楼的？”姜云山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之所以问这个问题，是因为一般来说，哪位领导住几号楼都是有潜规则的，大致上都会按照领导的排名来安排。

像宁中行是一把手的话，按理说是该住进一号楼的。

“呵呵…一号楼还没空出来，现在只有十二号楼空着！”宁中行笑着说道。

虽然才过了几天，但比起在南华省的时候，他看上去明显消瘦了很多，哪怕是在微笑，眉宇间依旧能看出来有些愁绪隐藏其中。

说实话，这样状态的宁中行，姜云山还是第一次见到。

在他的印象中，以前的宁中行似乎永远都是成竹在胸，一切尽在掌握，面对任何事情都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没空出来的意思是…林家人还住在里面？”姜云山试探着问道。

“是的…而且还是两位八十多岁的老人，耳聋眼花，连正常交流都费劲！”

宁中行忍不住摇了摇头。

“这…也太过分了吧？明显是故意在恶心人啊！”

姜云山很震惊。

他从来没有想过，居然有人敢用这种方法来恶心一省的一把手。

“随他们闹去吧…其实住哪里本来我也不在意！”

宁中行语气淡然。

“爸…你这个想法我觉得不对…”

姜云山表情一肃，继续说道。

“这绝不是住哪的问题…而是有人想用这事告诉其他人一个信息，那就是你初来乍到，根本拿林家的人没办法，我觉得这不是小事！”

“哦？那你的意思是要强行把人赶出去？”

宁中行皱眉。

像强行赶人，而且赶的还是两位老人这种事，一个操作不好就会搞出事情来。

“不能赶人…”

就在这时，周雪怡端着一盘水果走了出来。

姜云山看着周雪怡，想听她要说什么。

“我找人查过了，那两个老人都有严重的基础病，情绪只要一激动搞不好当场就要出人命的！”

周雪怡放下果盘，并没有坐下，脸色也不怎么好看，看来尽管她对这件事很不满，但似乎也有些投鼠忌器。

“就是这样…”

宁中行点点头。

“啧啧…没想到在这个层面也会有人用这种无赖招数啊…我以前一直认为这种手段都是普通的市井小民才会用的！”姜云山忍不住摇头感慨道。

“手段只要有效就好，不分所谓层面的！”宁中行笑着说道。

“其实让他们占着一号楼也没什么，也就算个下马威罢了…”

周雪怡轻声说道。

“我担心的是，这事怕还有后续！”

“后续？”

姜云山只是愣了一下，马上就明白了周雪怡的意思。

“嘶…”

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明白了？”

宁中行赞许的看了姜云山一眼。

“明白了…只要两个老人一天还住在常委院中，那危险就一天还在…”

姜云山语气严肃的继续说道。

“说不定哪天路上偶遇，老人就倒在了爸的面前，甚至会当场去世，以林家在甘省的影响力，这事压都压不下去，风险实在太大了！”

“这也是我和老宁担心的事…始终小心防备着总不是个事…”

周雪怡的语气有些忧虑。

她能在国际商界叱咤风云，那是因为资本的力量，但是在国内极端复杂的官场环境下，资本的力量被无限削弱了。

所以，面对如今的局面，连她也有些束手无策。

“要不搬出去？”姜云山说道。

“我们也考虑过，但是如果没有合理的理由的话，这同样会惹来麻烦…”

周雪怡摇头。

“现在老宁只要露出一点破绽，林家立刻就会弄成一件大事。”

“确实如此…哪怕我自己出钱买套房子都会引来质疑…”

宁中行解释道。

“除了质疑买房子的资金来路，还一定会有人上纲上线，攻击我浪费公共资源的！”

“浪费公共资源？”

姜云山有些意外。

“对啊…我是单身…又是正部级干部，按照规定出行必须配备安保和服务人员，住所也必须保证安全，我真要住外面的话，这些人员都会跟上的。”宁中行说道。

“那可以不要这些人员吗？”姜云山问道。

“如果不要的话，同样还会有其他帽子等着我的，比如沽名钓誉，故意行事隐秘，为了一己之私不顾大局…这种帽子要多少有多少！”

宁中行自嘲的笑了笑。

“这些问题应该不会有什么实质性的影响…完全可以不用在意的吧？”

姜云山不解。

“看起来对我没有实质影响，但是实际上却会让我很难树立威信，没有威信的一把手距离成为摆设也就不远了！”宁中行说道。

“原来如此…我明白了，其实林家所有的设计都是想让你无法建立威信，他们也知道要赶走你根本不现实，对吗？”

姜云山恍然大悟。

“没错…这就是他们的目的…包括我上任那天故意让工人围了省委省政府，就是逼着我去承诺一个根本无法实现的承诺，从而让我在公开场合失信！”

宁中行点点头。

“那现在情况怎么样了？财政还是拿不出钱吗？我觉得对于省级财政来说几千个工人的工资，应该不至于拿不出吧？”姜云山问道。

“我查过了…就在我上任的前几天，财政厅以年底偿付欠款为名，直接把账上的资金全部支付了出去，现在甘省财政账户已经完全空了…”

宁中行微微皱眉，能看出来这件事才是真正让他头疼的事情。

“能向上面要吗？”姜云山问道。

“已经要了，上面也同意了，不过正好遇到过年，拨款的流程又多，最快都要到正月过完去了！”

宁中行摇了摇头。

“那岂不是赶不上你承诺的正月十五了？”

姜云山有些吃惊。

正月十五之前解决问题，这可是宁中行当众承诺了的事情，哪怕晚一天都算是他失信于民了。

后果很严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