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一凡在双江，松海转了一圈，又回省城了。

这段时间，郭万年一直在关注他的行踪。只是最近发生的事情，也让他郁闷不已。不管他做什么，说什么，跟哪些人在一起，总会被人跟踪到。

害得他老长一段时间，都不敢出去应酬。本来喝喝酒，打打小牌也没什么，可他就是怕被人盯上，因为那种地方去了之后，很难控制的。

万一他憋不住了，干了点出格的事，把柄落在人家手里，晚节不保啊？

这到底是谁干的，他到现在也没有弄清楚，只知道这些人的行踪诡秘，令人无法捉摸，连公安局的人都对人们束手无策。而且人家拍到的他那些事，多少有点见不得人，否则他早拍着桌子大吼起来，非搅他个天翻地覆不可。

已经整整十天没有出门了，每天除了上班就是下班，天天憋在家里很烦闷的。

于是郭万年想了个办法，约李天柱书记出来打牌。要是有人敢跟踪李天柱，自己就可以成功地将这事转嫁过去。得罪李天柱的后果是什么，郭万年心里很清楚。

看来也只有利用这张牌，才能化解自己的危机。

张一凡刚刚回了办公室，郭万年就跑到李天柱那里去汇报工作。又快到年底了，每个部门都要总结总结。这已经是老一套了，年初的打算和年底的总结，大家都习以为常。

郭万年在心里想，今天晚上是不是可以请李天柱书记一起吃饭，然后借机谈谈明年自己那个女婿异动的事情。

熊桂林在安阳钢铁厂担任了五年执行董事，总经理，已经爬到了正厅的位置，从企业转到行政单位，摇身一变又是一个至少副市长级别的干部。

另外，他还料定，那些跟踪自己的人，只要他们今天敢露面，再拍到自己与李天柱书记在一起的照片，他就可以明正言顺的去跟李书记举报。

他去李天柱书记办公室的时候，张一凡正好去沈宏国那里。两人在楼梯口相遇，张一凡还没看到他，他就迎上来，“一凡省长，你回来了。”

郭万年亲切地握着张一凡的手，张一凡也笑面相迎，“郭省长好。”

郭万年笑了笑，“这次应该收获不少吧！看你春光满面的。”

张一凡也不掩饰自己的表情，点头道：“还行，哦，我得马上去见沈省长，不多聊了。”

两人挥挥手，郭万年道：“你忙，你忙！”

看着张一凡匆匆的背影，他就在心里琢磨，难道他真发现了什么？如此急着去见沈宏国。不过据他得到的消息，张一凡并没有在安阳停留。于是他就想，必须赶在张一凡去安阳之前，把女婿的事定下来。

李天柱正在看文件和报告，他得看看今年湘省在自己为首的领导班子下，做出了多少成绩。解决了多少民生问题，改善了多大的生活和投资环境。

郭万年征得湘省第一大秘周英文的通报，见到了李天柱书记。他进来汇报的问题，当然是关于农业的事情。农业上有很多的问题，但是郭万年是老马识途，他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因此，这次汇报工作倒也没出什么差错。郭万年是个老精怪，他不像别人那么假，报喜不报忧。当然，他是侧重成绩，而稍稍提带一下一些不是太大的问题。

这样给人的感觉，他不是那种混日子的老官油子，他也在考虑工作上的问题。他也想把工作抓好，不管抓不抓得好，至少这是态度问题，意识问题。

李天柱做为省委书记，激进的想法当然还是有的，只不过他更侧重于政治工作。政府那边的事情，他做到能不插手就不插手，以免引起与沈宏国之间的冲突。

对于郭万年这次汇报，他倒也比较满意，看来郭万年还是没有完全老化到只求无过，不求有功的心态。只要他心里还想着办事，他就是一个合格的好干部。

再说，郭万年干了这一届，也没什么奔头了，给他留个全尸吧！

这是李天柱头一次坐在书记的立场上，去考虑这些老干部的退路。

郭万年汇报了工作之后，顺便提了个小小的要求，说今天是他的生日，想请李书记给个面子，一起吃个饭如何？

人家一把年纪，都快退休的人，在生日之际请自己吃饭，李天柱还是没有拒绝。做为一个省委书记，他没有必要让自己高高在上，在原则问题上，绝不妥协，但是在平时的生活中，跟下属官员偶尔交流一下，倒也是和谐相处的一种手段。

刚好这个时候，张一凡也来了，看到郭万年的时候，两人的目光中都闪过一丝惊讶，但是两人很快就平静下来。

更令郭万年没有想到的是，李天柱竟然开口道：“刚好一凡同志也在，那今天晚上你也一起去吧，人多点凑个热闹。”

张一凡还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郭万年愣了下，马上就堆起了笑，“那是，我正准备等下去一凡省长办公室呢！”

张一凡就开起了玩笑，“你们说什么？晚上有节目？”

郭万年抢先道：“哦，难道李书记有空闲，今天晚上我们聚聚，然后找个安静的地方休闲一下。”

张一凡道：“那好啊？不过打牌也三缺一，郭省长是不是还有其他人呢？”

这个其他人，他还真没想好。因为他刚才准备的是如果李天柱不同意，那今天这戏就没法唱了。要是李天柱同意了，他才决定做下面的安排。

张一凡这么一问，倒把他给愣住了。幸好郭万年机灵，他说不知道李虹书记愿不愿意去？我还没跟她说过，就怕她不给这面子。

李虹倒是一般情况下不会参与这些活动，如果郭万年去请，肯定请不动的。李天柱道：“我来打这个电话，她会去的。”

于是李天柱拿了电话机，直接拨到了李虹办公室，“今天晚上万年同志的生日，请你一起吃饭，你准备一下。”

李天柱以长辈的身份打这个电话，没有给李虹任何拒绝的机会。李虹只得应道：“那下班联系。”

她也没有问哪些人，李天柱想必都安排好的，换了另外的人，他估计不会这样叫自己参加。刚刚听到张一凡回来了，李虹还没有来得及与他联系，李天柱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等李天柱放下电话，他对郭万年道：“既然是你生日，你也叫一下宏国同志。今天晚上我请客。”

郭万年正要说话，他就摆摆手，“哎，这事就这样定了，有什么话晚上再说。”郭万年只得起身告辞。

李天柱这才看着张一凡，“又是一个年关了，今年政绩不怎么样，一个非典就搞了几个月，弄得大家人心惶惶，你那个工业整顿的事情，有没有什么进展。”

张一凡说，“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急解决不了问题啊！”

李天柱就扔了支烟过来，“看来你是不准备让我过好这个年了。还有一个月时间，你得拿出点成绩出来。”

张一凡道：“这饭要一口一口吃，路要一步一步走，催郭出来的，都是变态。如果李书记只需要一个结果的话，明天就有。”

李天柱看了他一眼，“看来你小子话中有话，应该是心中早有打算了。”

张一凡摇摇头，“在您的面前，我就是一小学生，有什么事还能瞒得过您？说真的，我一点把握都没有，这些国企，都是老大难的问题。我得回去找国资委好好研究研究。”

张一凡这话，多少有点拍马屁，不过他这马屁拍得不着痕迹，听起来也舒服。在李天柱面前，他的确没什么骄傲的资本。

“那你回去研究吧！争取早点拿出一个方案来。”李天柱拿起了文件，张一凡就起身告辞。

晚上七点不到，张一凡，李天柱，沈宏国这些人都到了省城宾馆，这地点是李天柱订的，他不想湘省几个巨头都跑到玉楼东，湘西情这样的大饭店去吃饭，万一被一些人看到影响不好。虽然说那些记者未必敢上报，毕竟得注意影响。

而且现在省城宾饭做为政府部门的下属机构，其他各方面的档次也上了几个台阶，一点都不亚于四星级宾馆的装修。

而且这里拥在整个省城最大的两个大厅，每逢一些干部有什么喜事，都在这里举行晏席。当几个人陆续到来的时候，周英文早早准备好了一切，只有李虹珊珊来迟。

今天郭万年生日倒是好大的面子，省委和政府两大一把手都来了，尤其是还有李虹这个一般人很难请得动的纪委书记到场，更让他觉得面子上很光彩。

四人都带了秘书和司机，唯独张一凡的秘书没有到，几个司机和秘书也分别凑在旁边的两个包厢里，随时为领导提供服务。

可郭万年心里老觉得不够踏实，两个一把手和纪委书记给自己庆生，这说起来好像有点那个。以前的时候，都是下边那一帮人围着自己转，今天怎么就感觉到有点怪怪的味道呢？再看张一凡的秘书竟然不在，他就在心里暗暗思量，张一凡把腾飞扔哪了？

而李天柱和沈宏国脸上，根本就看不出什么。

但是他总觉得今天这顿饭，似乎是给自己送终，哦不，饯行的味道。

难道李书记这里暗示着某种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