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虹在年前回了京城。
从此她不再属于江淮,此去京城,何上千里?
那一天,张一凡率江淮全体班子成员,为李虹饯行。
李虹也头一次在公众场合下喝了酒,她举着杯子为大家敬了一杯。
走的前天夜里,下着大雪。
白茫茫的一片,祖国的山河,因此威武而壮观。
张一凡说,看,天都不想让你走。
李虹微微一笑,朝大家挥了挥手,登上了飞机。
据李虹透露的消息,她很可能进中纪委。看着飞机直入蓝天,张一凡等人站在雪地里,遥望着天空,眼前仿佛依然绽放着李虹的笑脸。
有人说,李虹书记来了这么久,很少看到她笑。那一刻的笑,让很多人铭记于心。
李虹走了,张一凡心中竟有一种空落落的感觉。
自从双江以来,两人一路走到现在,留下了太多的故事。
虽然以后还有机会见到李虹,张一凡在心里总是觉得少了些什么。
此刻他才意识到,原来自己早把李虹当成生命中的一份子,从生活到工作,不可分离。
自己初来江淮的时候,大局未定,李虹来了。
现在江淮一切顺利,张一凡独揽大权,高处不胜寒,李虹走了。
她就象带着使命而来,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悄然离去,从来不计较声名得失。
如今的江淮,省委有方南这个秘书长相助,纪委有苏新国这个最讲原则的铁人把关,政法系统,也有唐武坐镇。张一凡身边不再缺人,他成了实实在在的上位者。
就算是陆正翁当年,也比不上张一凡现在的权势。
他觉得自己在江淮最大的成功,就是改变了陆正翁。
想到陆正翁,张一凡突然记起,该去拜访一下他了。
叫腾飞带了些礼品后,张一凡来到九号别墅。
陆正翁自从去了京城休养,前几天才回江淮。虽然他还挂着江淮省委书记的名号,他已经不管具体的事情了。张一凡最近在江淮的动作,他看在眼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关于人事的调整,方南进省委任秘书长,还有苏新国任纪委副书记,以及唐武调进江淮担任公安厅厅长,他都知道,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有人到家里来诉苦,陆正翁还是站在公正的立场上。
有人说这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搞法,这一点陆正翁觉得有些好笑。换了谁当这个老一,都要换上自己的人,更何况这些干部大都是江淮的旧部,只有唐武一个人是从湘省过来的。
他不换上自己的人,难道让你们在下面听之任之,没有约束?
从古至今,亘古不变的道理,陆正翁觉得这没什么的,正常。
因为只有自己的人用起来才放心,再说张一凡用这些人后,并没有破坏江淮的格局,也没有大权独揽搞什么特权。只要是为民办事,办实事,怎么做都不过份。
自从身体不行了之后,陆正翁想明白了,该放手的时候,还得放。
权力,财富,都不可能随着人死了之后,带到坟墓里去。
既然带不走,干嘛死到临头还不放手?
所以陆正翁最近很悠闲。
对张一凡的造访,陆正翁表示欢迎。
陈夫人亲自给张一凡泡了茶,陆正翁坐在客厅里,“怎么就让李虹同志走了呢?”
“这是组织的决定,没办法的事。”
陆正翁道:“现在所有的担子,都压在你一个人身上了。”
张一凡苦笑着,也没作声。,陆正翁道:“能者多劳嘛!我还是非常看好你的。有机会,我还要去浙西开发区走一走。”
张一凡应道:“什么时候我陪你一起去。”
陆正翁点了点头,“等明年开春后,天气好一点再去。”
两人在客厅里聊着天,陆正翁喝了口茶,“过了这个春节,我就要离开江淮,以后这担子正式交到你手上。我估计上面也是这么个意思,不会做太大的变动了。”
张一凡有些奇怪,“陆书记这是要去哪?”
“京城!”
张一凡诚恳地道:“走的时候说一声,我送你!”
陆正翁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送什么送,到京城还能见面。”
这个动作,显得有些亲密,也表示陆正翁的心态,对张一凡并没什么成见。张一凡一直在为陆天旷的事情而心情不畅。这家伙是陆正翁的儿子,他犯了这么大的事逃到海外,这件事多少也影响到陆正翁。所以他干脆退下来。
说人情,张一凡心里还是有的。否则他早就叫人把陆天旷抓回来了。
在江淮经历这么多风雨,两人早把对方当自己的朋友。
所以陆正翁在关键的时候说了一句,“周一来这人心口不一,你要小心点。”
张一凡当时略有些错愕,按常规,陆正翁万万不会说这种话,但是他今天如此直白,这说明不但对自己没成见,而且依然很信任。
张一凡有些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在陆正翁家里呆了大约四五十分钟,张一凡站起来道:“不管怎么样,这个饯行的酒,我们还是要喝的。”
为前任省委书记饯行,这是必然的礼节,陆正翁也算是对江淮有功之人,更不可以冷落了他。
陆正翁却淡淡地笑了,“我现在滴酒不沾,大家有这个心就行了!”
在离开陆正翁家门口的时候,张一凡刚刚上车,一辆红色宝马开过来,开车的正是陆雅晴。
贾诗文抱着儿子坐在副驾驶室,两人的目光从彼此脸上擦过,张一凡看到她那幽怨的眼神。
小孩差不多半岁了,陆雅晴已经回到公司上班,平时家里有保姆,一般回娘家的时候,她们都不带保姆。贾诗文在陆雅晴面前,充当着男佣的角色。
此次回来,也是因为老爸准备去京城了。而陆雅晴和贾诗文肯定要去京城过年,两人抱着孩子下了车,陆雅晴走在前面,贾诗文抱着儿子跟在后面。
陆天旷跑了,家里的事只有陆雅晴这个女孩子来承担,她要为老爸老妈准备去京城的东西。离任后的陆正翁将不再住在这里,那么所有的东西,该带走的带走,带不走的处理掉。
刚刚送走张一凡,看到女儿女婿回来了,陆正翁的目光落在贾诗文身上,暗自叹了口气。
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来,在他们这个小家庭里,陆雅晴才是主角,贾诗文永远是配角。虽然陆雅晴是自己的女儿,被女婿呵护是正常的,但在陆正翁眼里,贾诗文也太怂了,不象个男人。
现在他越发有些后悔,当初不该把陆雅晴嫁到贾家。
尤其是他得知陆雅晴这个儿子是做的试管婴儿,他这个做父亲的,也不禁有些黯然。
失败的政治婚姻,缔造了多少家庭的悲剧,只可惜,这一切明白得有些太晚。
两个不相干的人,生生地将他们的肉体绑在一起,没有任何的心灵交集,同床异梦,各怀心思。陆正翁在心里叹了口气。
贾诗文叫他的时候,他嗯了一声,便上楼去了。
陆雅晴在阳台上接了个电话。欧阳三号打来的,听他的语气,似乎是喝多了。
陆雅晴问他在哪,他说在名流商务会所,陆雅晴自己的地方。
对于欧阳三号的心思,陆雅晴心知肚明,自从陆正翁去京城之后,他就被下放到江淮税务局当副局长,按陆正翁的意思,让他磨练几年,然后扶正。
听到他在电话里的酒话,陆雅晴皱了皱眉,“你这是干嘛?”
欧阳三号道:“你过来吧,我有一个天大的秘密要跟你说!天大的秘密!”
陆雅晴愣了一下,正在琢磨,什么天大的秘密?
贾诗文来了,“雅晴,谁的电话?”
“没事!我出去一下!”陆雅晴收起手机,准备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