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斌同志啊，我跟你说，这个四小的情况其实……”

施高亮话还没有说完，他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对周斌笑了下，“我接个电话！”然后拿着电话走出周斌办公室。“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搞的？啊？还不赶快报警？”

挂了电话，他就急急走进来，“周厅长，四小出事了，你马上过去处理一下。我跟上面去汇报情况。”

周斌还没有来得及问到底是为什么，他人就走了。周斌匆匆赶到四小，看到那里围了很多人，将校门口都给堵上了。周斌并不急于走过去，而是拉了旁边几个看热闹的人问个明白。

人家说，我们也不知道，过去看看呗。

走近人群，听到有人议论纷纷。

仔细打听了一下，这才知道是学校里又有多名学生，因为长期吃了那些劣质油引起的。有几个学生很严重，状态很不好。学生家长到学校来闹事。

这些人中间，大都是少数民族，看着这些满脸气愤，面带杀气的汉子，学校领导吓得早就龟缩起来，连人影都不见了。

他们聚集了几十号人，将校门给堵了，听说刚才还砸了食堂，要找校长和学校领导论理，如果不给个说法，他们就要把学校也砸了。

这样的学校，留着有什么用？他们不是培养学生，而且坑害学生。

人这一辈子什么叫重要？

当然是健康，没有了健康，就没有一切。学习成绩再好，又能怎么样？

周斌看到这情况，心里就暗骂了起来，这个施高亮也真能扯蛋。把这样的麻烦事塞给自己，他却溜了。当初自己要处理，这狗日的去从中做梗。

现在把事情搞大了，又叫自己擦屁股。

周斌虽然是初来西部，对这些情况还是早有所闻。他听张一凡提起来，西部的工作重点是维护民族团结，稳定压倒一切嘛，象这类事情，搞不好要引发群体事件，最后演变成民族矛盾。

冷静下来后，周斌拿起电话，想给市教育局打过去，这时有人喊道：“走吧，咱们也不要再等了，这狗日的学校领导把我们凉在这里，我们这就过去，砸了他们办公室。还孩子们一个公道。”

“同志们，冷静，冷静。”

人群中出来名戴眼镜的男子，近四十岁左右，穿着件白衬衣。他挥舞着双手喊道，冷静，大家要冷静。

“冷静个毛！”一个戴着帽子的维吾尔族汉子吼道：“你又是什么人？能给我们一个说法吗？不能给就滚！”

戴眼镜的男子道：“我是学校的副校长，大家冷静一下，你们已经砸坏了食堂，如果再这么冲动的话，这是犯法，犯罪，你们知道不？”

“犯你M！”有人听到他这么说，就怒了，几个人冲上去，一把将他推开。“学校用劣质油给孩子们做饭，把孩子们的身体搞坏了，怎么不说犯罪？我们砸你个食堂就犯罪了？天下哪有这个理？”

“对，冲进去，干脆把学校也砸了，看他们这帮龟孙子出不出来！”

副校长是个文弱书记，哪禁得起他们这帮粗人折腾？

对方一把就将他推倒，几十个人朝学校里冲进去。周斌见了，急急跑过去，“等等，等等——大家都不要乱来，我是省厅教育局的副厅长！”

周斌边跑边喊，听说是教育厅的领导来了，他们就停下来，回头朝周斌望过去。

被他们推倒的副校长爬起来，也朝周斌跑过来，“周厅长，你来了正好！我拦不住他们。”

这个时候，他们在盛怒之下，哪里又拦得住？周斌也心里没底，只能硬着头皮试试。

人群中有人吼道：“你真是厅长？那能给我们一个说法吗？如果不行，就滚开，不要担误我们砸办公楼。”

周斌在心里靠了一声，这人真牛B！

看到没？这就是西部的群众啊，说话跟内地完全不一样。周斌是从来没有见过，有群众用这种口气跟领导说话的。

他只得硬着头皮道：“大家要冷静，冲动不是解决事情的办法。”他也不敢跟这些人讲法律，因为提起这个，他们就会愤怒。因此，只能从另一个方面想办法。

有一个身躯比较高大，通体黝黑的汉子站出来，“那好，我给你三分钟，如果你说不出个方案，给老子有多远滚多远，不要担误我们的时间。”

周斌打量着他，对方不但身躯高大，而且皮肤黑得象碳一样，他用人格担保这家伙一定是通体黝黑，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白的。颜色太深不说，而且说话粗鲁，偏偏人又长得丑。

打量着此人，周斌还真打心里发毛。

心道，自己不要刚来西部，寸功未立，就搞个出师未捷身先死！

眼下这情况，他万不能退。

他勇敢地站起来，“我跟大家说，大家冷静一下，我跟大家的心情一样，要解决孩子们的问题，首先要找到原因。你们可以派一二个代表，大家好好谈，这事情肯定会解决。”

对方怒问了一句，“怎么解决？这么多学生出了事，你们屁都不放一个。既然是学校食堂的问题，干嘛不把食堂的负责人交出来？”

周斌道：“上面正在查这事情，不是还没有结果嘛。”

“等你们有结果，黄花菜都凉了。不行，今天如果没有个处理结果，我们就砸学校，把人找出来，一定要给孩子们出这口恶气。”

周斌抹了把汗，这些人还真不是一般的彪悍。

他反问了一句，“你们这么做，孩子们的身体就会好起来？”

“那不管，至少我们可以出一口恶气！打废这丫的再说，反正叫他不能再害人了！”

“对，打废他，打废他！”

很多人舞着拳头，吼吼地喝道。

这架势，颇有点古代战场的味道，周斌看得心里发毛。也幸亏他见过了这种场面，否则换了一般胆小的人，早就吓趴下了。

周斌听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反正就是要把罪魁祸首揪出来，先打个半死，再来理论。

周斌正想劝几句，尽管说服他们，可有人突然喊了句，“时间到了，不要跟他哆嗦！冲进去！”

果然，大群汉子拿着扁担，锄头，棍子，就涌进来了。

不管周斌怎么呼喊，怎么助止，他们就是不管不顾，先打砸个痛快再说。

警车来了，远处响起了呜啦呜啦的声音。

周斌松了口气，这是负责本辖区派出所的人。两辆警车开过来，车上跳下五六名民警。看到那些人朝学校里冲进去，几个人就追上来吼道：“站住，站住，我们是警察！”

人家才不管你警察不警察的，直接就朝办公大楼冲过去，五六名民警见势不对，一边打电话求援，一边赶过去阻止。

周斌也跟过去，一边跑一边问身边的副校长，“你们校长呢？”

对方回答：“校长看到他们过来，开着车子出去了。”

MD，又一个乌龟王八蛋，出了事就跑，留下烂摊子给人家摊屁股。周斌就想起施高亮，这浑蛋不是平时挺喜欢摆官架子吗？一旦出了事，屁股就往后拱，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五六名警察将他们拦在办公大楼面前，“你们给我听着，真有什么事情，大家好商量，如果冲击学校，冲击办公大楼，这就是一种犯罪。”

有人吼了起来，“学校里用劣质油给孩子们做菜，你怎么就不说犯罪？他们这不是*裸的谋杀吗？孩子们的健康问题，现在谁来负责？谁来负责？”

一名警察道：“都跟你们说了，这件事情正在调查，一旦有了结果，马上公布。你们这么闹有用吗？”

“调查，调查个屁。我看你们没有个十年八载的，调查不出个什么结果。即使有结果，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周斌站出来，“我就是省厅派下来，调查这案子的，大家可以相信我，给我一点时间，一定给你们一个答复！”

有人骂道：“答复个屁，你们不是查到油有问题吗？不是查到是学校食堂负责人搞的鬼吗？可结果呢？结果怎么不敢公布？难道还想蒙骗我们到几时，反正，你们这些汉人，这些当官的，我们就信不过。砸吧，砸了我们心里解气，砸了之后，我们再回家给孩子看病！要让他们知道，士可杀不可辱，我们不是好欺骗的！”

有人起哄，这些人又蠢蠢欲动了。几十号人吼道：“对，砸了这破办公楼，揪出校长和罪魁祸首，还孩子们一个公道。”

人群开始燥动，形势有些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