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冒秘书长一起吃宵夜，冒毅然夸康书记是一个稳重有内涵的老书记，康书记六十岁了，除了政协主席之外，他年纪最大。

而且这届后，他也进政协。严洪涛在塔塔的势力很大，常委会议上，康书记经常搞得很被动。听到冒毅然夸他，他心里明白。冒毅然其实说他老实过头，撑不住场面。

这一点他心知肚明，而且知道自己在这个位置上，反正也呆不长久了，不如退一步海阔天空。

这就是老年人的心诚，一味求稳。过份求稳的后果，就是退让。

年轻人的心态激进，激进的结果就是占便宜，咄咄*人。

班子的作风，大抵如此，跟一把手有很大影响。

从与康书记谈话中，冒毅然基本上了解到了塔塔的一些情况，关于公车改革制度，冒毅然是在报纸上看到过的，其中大篇幅谈到塔塔政府的政绩，很少说到塔塔市委。

在某种情况下，政府代表严洪涛，市委代表康书记。

据说这次公车改革制度，在严洪涛一声令下，包括众常委们在内的三十二名干部，都很配合地将自己的车子让出来，参与这次公车改革。

除了这些常委外，还有十几近局级干部一把手，都是严洪涛的亲信。

虽然康书记没有明说，却让冒毅然听出来了。他不由有些同情地看着这些年近六十的康书记。后来，冒毅然说了一个关于古代高官，晚节不保的事。又拿出刚才有人送到门口的那个包，二十万现金摆在那里。

康书记沉默了很久，这才道：“关于此事公车改革制度的推广，的确有人送了四十万给我。我分文没动，就放在家里的床下。我明天一早就去取过来。”

康书记的防线，完全土崩瓦解了。

冒毅然却也不得罪他，还说了几句勉励的话。康书记很感动，表示完全配合秘书长在塔塔市展开的工作调查。

两人这次谈话结束，已经凌晨五点了。

第二天一早，冒毅然就在等着康书记送那四十万脏款。如果康书记将这四十万脏款退回，这意味着自己又成功争取到了市委的支持。可谁知道，快中午了也没有见到康书记的人影，冒毅然突然感觉到一种不妙。正准备叫人去康书记家里看看，康书记匆匆而来。

“秘书长——”

康书记抱着一个黑色的袋子，神色郑重。

冒毅然已经预感到事情肯定出了差子，果然，细问下才知道今天一早，康书记回去的时候，床底下那四十万不翼而飞了，这是他今天上午七拼八凑，凑来的三十八万，到现在还差二万。

冒毅然冷笑了一声。

塔塔果然水深似海，不行，我得给张书记请示。

此刻已经是大年二十九，还有一天时间就过年了。

面临春节，省里也是忙得一塌糊涂。

干部问责制度已经出台，第一次考核结果也出来了，明年初就将面临着一场大调整，至于怎么调，将在会议上有个具体方案出台。

哈迪尔主要负责经济建设，他在会议上总结，今年的情况还算是不错的，比甚至超过去年同期水平。张一凡主管的治理沙漠方案，专家们日赶夜赶，这两天也有了结果。

明天开春，可谓是百花齐放，万艳竟春。

有人私下里称，这是张一凡现象。

先是搞一场大的打黑行动，然后又马不停蹄调查干部班子，一手抓经济，一手抓政治，西部要变天了。

大年二十九，冒毅然还没有回来，张一凡不免要关心一下，总不能让人家光干活不吃饭。他让腾飞了解一下情况，腾飞倒是马上就将情况给汇报了。

因为公车改革制度，腾飞一直担心严洪涛那边会出事，因为很多时候，下面的人会歪解上面的政策。尽管他一再跟严洪涛提示了，要把公车改革市制度做一个典型来抓，没想到还是出问题了。

腾飞把那边的情况汇报了一下，张一凡这才知道冒毅然为何在塔塔市久久未归。

那边的具体情况，腾飞也不太清楚。

他问张一凡，“为什么秘书长不汇报？”对于冒毅然的私自决定，腾飞也颇有微词，认为冒毅然不够尊重张一凡。发生这种事情，他没有理由不向上面请示。

张一凡却猜测到了什么原因，当天晚上就下了通知，让塔塔市市长严洪涛明天一早来省委。

腾飞道：“都大年三十了，张书记！”

明天的任务，就是开会。开完会就散工，宣布今年到些结束，春节过后再接再励。可在大年三十把严洪涛召过来，肯定是问题比较严重了。

张一凡对腾飞道，“务必让他明天赶到省委。”

腾飞正要去准备，张一凡又说了句，“你跟秦瑞生同志说吧，让他以组织部的名义通知他。”

腾飞明白了，这是为了不让严洪涛引疑心。

秦瑞生接到这个电话，也感觉到有些可疑，但他还是让秘书给严洪涛打了电话。

严洪涛此刻正在塔塔市坐立不安，突然接到这个命令，心里陡然大惊。组织部打电话要自己一早赶到省委，是什么意思？

他能猜测到的，肯定是冒毅然在上面告状了。其实冒毅然都不知道什么原因。

严洪涛左思右想，还是决定服从命令，一早匆匆离开塔塔市。

冒毅然接到消息，心里就明白了，张书记已经察觉到这案子。当初他还在心里想，要出其不意把塔塔的案子办成铁案，就是张书记亲自过问，也不能有翻案的机会。

冒毅然这么想，自然是怕张一凡为了面子，顾及到公车改革推广制度遭人笑话，没想到张一凡居然如此坦荡，倒是冒毅然感觉到自己太渺小了。

冒毅然也是见过了不少领导，为了自己的面子和名声，总是试图掩饰一些不好的负面因素，极力宣传他们的政绩。公车改革制度是张一凡一惯主张的，而且是塔塔市第一个推广试行，他们在这方面捅了篓子，无疑也给公车改革制度抹了黑，这对张一凡来说，自然有些不好的影响。

冒毅然正考虑到了这一点，才不顾一切，要把案子办成铁案。

没想到张一凡比他考虑得周全，塔塔市这个局面，是严洪涛撑起来的，有他在塔塔市，冒毅然的工作便无法开展。这一点，冒毅然也意识到了。昨天晚上，市政府秘书长孙威的表现，他宁可交代自己的经济问题，也不提这个公车改革制度。

张一凡此举，倒是帮了他一个大忙。

刚好中午，康书记把自己的遭遇告诉了冒毅然，冒毅然在严洪涛离开之后，马上采取行动，立刻对顺天集团和其他局级一把手进行调查。

与此同时，冒毅然又主动给张一凡的电话。在电话里汇报案子的情况。

张一凡的回复是，面对媒体和社会要实事求是，不夸大，也不刻意掩饰，查到什么就说什么，坚持自己的立场和原则。

冒毅然明白了省委的态度，不要怕曝光，不要怕被群众骂，有错就要改，要责任到人。

在康书记的配合下，案子很快就有飞跃性的进展。

市政府秘书长孙威，在冒毅然和调查组同志的问讯下，再次出露真相。他说，是严市长亲自打过招呼，让顺天集团处理这些公车。

他做为政府秘书长，没有任何理由不听严洪涛的指示，因此，在投标的时候，顺天集团很顺利的拿到了三十二辆公车的处理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