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把视线转过来望着陆识卿,单刀直入地直接问,“你前几天去找陆早早说了什么?”
陆识卿眼神闪了闪,很震惊地望着陆清婉,似乎完全没有预料到陆清婉来找他竟然是为了问这种事情,也猜不透陆清婉这样问的目的是什么,所以只是轻皱着眉头,没有做出回答。
“为什么不回答我的问题?”
陆识卿皱着眉头问,“清婉,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她告诉你的?还是……”
说到这里陆识卿停下来。
陆清婉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点着沙发,发出有些沙沙的回响,听完陆识卿的这段话扬起嘴角笑了笑,“大哥,为什么不把后面的这句话继续说下去,还是我找人跟踪或者监视你,所以才第一时间就得知这个消息的。”
“那是吗?”
“不是。”陆清婉耸了一下肩膀,“虽然你大哥你一直派人监视我看管我,但我确实没这个闲工夫。再说了你每天的生活几乎就是公司、你的住所……”陆清婉顿了一下,瞥见陆识卿手指上的戒指,“还有跟大嫂约会吃饭这几件事组成的,没什么新意。”
“哦对了,最近又增添一项,去医院看妈妈。你这么枯燥无聊的生活我有什么必要派人去跟踪你,我又不是你对家公司派来的间谍或者卧底。”
陆清婉说完这番话的时候能明显地感觉到陆识卿松了一口气,仿佛陆清婉只要开口,无论说什么,他都会选择相信,而且毫不怀疑。
然后听见他问,“那你为什么会知道的?”
“大哥,这点恕我无可奉告。”
都到这种时候陆识卿还是很溺爱地冲着她笑了笑,很宽容很温柔地笑了笑,“行,那就不说,这是你的权利。”
陆清婉显然已经有点急躁,但还是十分耐心地重复第二遍,“大哥,我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
“为什么想要知道我和她聊了些什么?”
陆清婉不太喜欢陆识卿一直用“她”这个字来简单地指代陆早早,没有名字的表述,也没有亲昵的称呼,于是敛着眉,没什么感情地陈述。
“因为你跟姐姐从小到大好像就没说过几句话,小时候我们都还不懂事,她向你撒娇或者问问题的时候你总是避之不理。在我们这个家里,姐姐跟一个透明人差不多,不对,其实也有些区别,透明人大家只会当作看不见,直接无视掉,不会有尖锐的批评、冷漠的注视、冰冷的眼神和漠不关心的态度。”
“所以我真的很好奇,你派人去找姐姐,然后跟她单独吃一顿饭,到底是想要跟她说什么,你们之间又能说些什么?”
“我猜你可能是想要告诉她妈妈生病了,然后问她怎么没有去医院看一下妈妈,但这应该并不是你真正想要说的话,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开场白,一个简短的过渡。”
陆识卿神色未动,甚至听完这番擅自揣度的话还十分欣慰地笑了笑,“清婉,你很了解哥哥啊。”
“算不上。”她回答,“只是我跟你接触很多。任何人只要接触得多了,或多或少都能产生一些了解。”
“确实是这样。”陆识卿还是含着笑意望着她,“但是哥哥挺开心的,人跟人之间能产生了解是件很宝贵的事情。”
“但是后面你想要说的话我一点都猜不到,是警告?威胁?还是你自以为是的‘好意劝说’?”
“哥哥,其实我从小到大一直很想知道,无论是家里、你自己的房子、办公室,你都要摆放这些神像,其实我不太相信你真的相信这些荒诞无稽的神鬼之力,我所认识的你,聪明果断、手腕凌厉,所以在爸爸的协助之下,小小年纪就能把公司经营得很好,有条不紊、蒸蒸日上。”
“经常有人说你是商业奇才,这点我很赞同,你比二哥那个废物强上一百倍。”
陆识卿本来还在静静地听着,骤然听到陆清婉说的最后一句猛地一挑眉,眉间瞬间拧紧,像是完全不能想象到这两字会从一向温婉平和的陆清婉嘴巴里面说出来,还是针对最熟悉的亲人。
陆清婉不无不可地哼笑了一声,“大哥,你其实不必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你应该早就知道我根本不是什么很沉静乖巧的小孩,你一直找人监视着我,准确一点说是找人看着我,怕我惹出什么事端,方便在第一时间给我兜底摆平,让我无忧无虑、无拘无束地活着,想做什么都可以。你知道我做过的很多事情,包括把人逼退学,废掉了别人一只手。”
“但你觉得只要你不说,没人知道,我就永远是你心里面那个乖巧娴静的小妹妹。大哥,你总是喜欢懦弱地当看不见,把我当成你的乌托邦,无底线地照顾我、溺爱我,恨不得把一切都捧到我面前来,
“但你真正应该要面对、要承担的事情,永远只会畏头畏尾地躲避。”
陆识卿的脸色在一瞬间变得苍白,他想陆清婉确实是很了解他的,否则怎么能一口气说上这么多直击他内心的话,喉结上下翻动,但喉咙似乎变得有些干涩。
他把手轻轻搭在陆清婉的手上,可或许是空调温度太低了,两个人的手都是冰冷的。
陆清婉继续说下去。
“你还记得我小时候问你为什么总是戴着佛珠吗,你说你是为了求一个安慰和心安。”
陆清婉瞥了一眼陆识卿,把自己的手抽出来,冷淡地凝着眉,表情难以捉摸。
“大哥,我从小最喜欢的,除了姐姐就是你。但你总令我失望,你是个永远只会怀缅和躲避的懦夫,永远不敢正视自己的错误,连愧疚都要遮遮掩掩。”
“哥。”陆清婉看了他许久,最后说,“哥,经文对你来说是无用的东西,心怀愧疚的人,怎么能凭借几句古人的佛经道理来宽恕自己的罪孽。凭什么?“
“老天不会应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