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朝堂之上,谏院自从被殿下整治过后,像是沉寂许久,终于有了新的方向,一个接一个的参三殿下,就连用词都换了一套更新鲜的,以往都没听说过......”

梁崇月坐在后院的躺椅上静静的听云苓像是讲故事一样说个不停,看来平安这次的任务完成的不错,就连一些细节都没放过。

“多行不义必自毙,梁崇祯自找的。”

随手折下一朵花来,送到鼻尖嗅闻,梁崇月嘴角噙着笑,似嘲讽,又似玩弄。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便宜了舒王殿下,陛下前几日还在为他的事情生气上火,今日便有人引走了这团怒火,舒王殿下怕是要高兴的在王府里放鞭炮了。”

梁崇月转动着手中花茎,想起自己那位命不好,但笑起来很好看的大皇嫂,有些惋惜的开口:

“你当真以为本公主的好哥哥们都是面团捏的?都高兴不了多久,就该狗咬狗了,可惜本公主的大皇嫂没能等到这个时候,一辈子都奉献给男人了。”

正逢盛夏,后院百花齐放,各种香味夹杂也不熏人。

梁崇月将手中花丢到云苓怀里,放松的往后躺去。

“想压住一件事,就得用更大的事情来盖住它,想必梁崇祯已经将此事暴露记在梁崇璟头上了,出不了几天,等京中事态平和,他们俩定是要斗到你死我活的地步了。”

云苓伸手接过殿下丢过来的花,此花花香浓郁,哪怕只有一朵,也如花海扑面而来。

“殿下高瞻远瞩,此计一石二鸟,也就只有殿下有此能力了。”

云苓不遗余力的夸赞着公主殿下,站在公主殿下身边,瞧着殿下置身花海之中,宛若花神下凡,云苓看的眼睛都快直了。

梁崇月听着云苓熟练的彩虹屁,一笑了之,不多回应。

躺在后院中好好的睡了一觉,再起身回长生天完成她的学习大业。

梁崇月这里是一片岁月静好的场面,宫里此时就连养心殿上空飞过的鸟都察觉到了不对劲的极低气压,连屎都不敢乱拉,夹紧尾巴就是撩,一秒钟都不敢停下休息。

养心殿内,梁崇祯自知自己犯下大错,丢了皇家颜面,面对震怒的父皇,一句话也不敢乱说,安静的跪在殿中,已经准备好迎接来自父皇的滔天怒意。

梁湛本想批批奏折,先晾着他一段时间,叫他反省反省,没成想这奏折十分有七分都在弹劾他。

梁湛嘴角扬起一抹冷笑,忽地将面前摞起的奏折全都挥到了地上,奏折落地发出的巨大声响将殿中侍奉的齐德元吓了一大跳。

瞧着陛下面色不善,齐德元双腿一软,险些直接跪下。

“滚过来,给朕好好看看,你一出事,倒是帮了这些文官不少忙了,他们这个月的奏章都要写完了。”

梁湛脸上的冷笑消失的无影无踪,嘴角绷直,目光愈发阴沉,像是即将爆发的狮王,要将梁崇祯撕成碎片一般。

梁崇祯垂着头,不敢直视父皇,一路跪着走到了那堆奏折面前。

一封封奏折被丢到地上,七零八落的摊开在他面前,上面讽刺又直白的话看的他无处遁形,像是要扒光他最后的遮羞布,将他丢到人前,受尽天下人耻笑。

“父皇,儿臣不敢了,儿臣再也不敢了。”

梁崇祯眼角擎泪,一双眼睛不知是觉得屈辱还是气愤憋的通红,整个人身体颤抖,不停的朝着龙椅的方向磕头。

一声声清脆的磕头声回荡在大殿上,齐德元垂着头,恨不得将耳朵用驴毛塞起来,什么都听不到才好。

梁湛垂眼冷漠的看着跪在自己脚边,不断哭求的儿子,想起不久前,另一个不孝子也如这般跪下,痛苦一泣,甚至还不如他,梁崇璟果真是在太后身边呆久了,学的软弱无能,遇事只知道逃避责任。

想到这些,梁湛方才的气愤忽然间消了不少,慢慢平和下来,从心底里发出一声悲凉的冷笑来:

“是朕的错,朕高估了你们,没成想你们一个个的都不成气候,朕此生有你们是朕不幸,是大夏的不幸,朕愧对列祖列宗啊!天要亡我大夏啊!”

梁湛突然俯下身子,一把抓过了梁崇祯的衣领,将人提到面前。

瞧着梁崇祯那张同她母后像极了的脸,想起那个毒妇,梁湛像是看见了什么脏东西一般,厌恶的将梁崇祯丢了出去。

梁崇祯被丢出去之前,自然没有错过父皇眼中明晃晃的眼神,还没来得及悲伤,就被一股力量拎着领口,像是扔东西一般扔了出去。

梁崇祯的身体砸向书案,实木的书案被这股力道带翻,他整个人在地上滚了三圈,才稳住身形。

梁崇祯停下的瞬间,正好书案倒在他面前,挡住了他脸上痛苦的表情,也遮住了他最脆弱不堪的一面。

梁崇祯方才腰腹的位置撞到了书案上,难以忍受的疼痛席卷全身,不过比起这些,最痛的还是方才父皇像是看脏东西一样的眼神。

在皇家别院住着的这些年,从小时候被嬷嬷刻薄,到长大后,他亲手弄死了那些欺负过他的人。

他还以为自己已经习惯了父皇的漠视,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强大,就不会再有什么事情能伤到他。

这些年来,他用尽了一切能用上的东西,不惜出卖色相,暗中集权,只为了能有朝一日将母后接回宫中,再次回到从前的日子。

可父皇方才那像是看脏东西一样的眼神还是如一根针一样刺进了他心里。

自己努力十年想要忘记的事情,被他一个眼神再次提起。

像是在告诫他,自己是有多么不堪入目,这辈子无论再怎么努力,也入不了他的眼。

梁崇祯躺在养心殿的纯金地砖上,这么多年,再苦再难都没掉下来的泪,最终还是落在他面前了。

梁崇祯颤颤巍巍的伸出手擦去眼角的泪,稍微一动,五脏六腑都疼,最后在齐德元的搀扶下艰难起身,望向父皇时,又恢复了从前坚韧不屈,面色如常的模样。

梁崇祯忍着身上的痛,强行站直身子,朝着父皇恭敬行礼:

“此事是儿臣不对,父皇放心,儿臣定会将此事处理好,给父皇和大夏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