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葛寅一无所知的时候,葛家庄已经被掀翻过无数次。
葛寅在家中不理庶务,此时也不得不暗暗盘算打井挖壕沟水渠、购置弓箭枪矛,训练壮丁,所需的人力和金钱。
刚开始算就有些支持不住,但哪怕明年齐地没乱起来,这笔钱也不得不花,全当买个安心。
白秀然:“晓棠,你怎么看?”
段晓棠估算过葛家庄的大小,几乎所有的生产单位都在高墙之外,才能塞下小一千人。
“打仗打的就是后勤,大夫药房有吗,打铁房有吗?”段晓棠说的直白,“如果陷入对峙僵持阶段,最好再加一个豆腐房。”
坞堡庄园这种东西,可能缺盐缺钱缺布,但绝不可能缺粮食。
段晓棠将主意打到后勤上,卢照不由来了兴趣,“若你来做后勤会如何?”
“土墙换成砖石墙,再往上加高,角楼至少再增加四座。挖掘地道,作为逃生路径。庄子内统一兴设马厩、铁匠房、药房,食堂可以和豆腐房合并。为了防止隔绝内外,内部少量饲养牲畜家禽,保障肉食营养供应。”
“人员编组,壮丁训练,老弱辅助后勤,采集晾晒制作干菜和酱料。”
“说到底,无非六个字,高筑墙,广积粮。”第三句用不上。
卢照忍不住咽口水,段晓棠是不是因为他们军费粮饷要的太容易,所以才花钱大手大脚。
李君璞咳嗽两声,“晓棠说的不错,”
有钱有有钱的玩法,没钱有没钱的玩法。
照段晓棠的说法建造的已经不是简单的坞堡,几乎可以作为一座军事要塞使用。
“土墙倒是可以保留。”砖石太贵。
葛寅的心已经不是痛,而是在滴血。葛家豪富,但家底在土地上,现钱不多。
段晓棠:“冬季墙面可以泼水结冰拒敌,但我不清楚冰化了以后,墙还能不能保住。”
葛寅不知道为何段晓棠老是看不惯自家土墙,“我回去试试。”
李君璞:“以上种种做到,集合马匹练出小队骑兵,应对小股强盗流民无碍。”
卢照:“若是人再多些呢?”
李君璞:“地利人和,辅以百鸟阵、螃蟹阵,应对两千人不成问题。”
徐昭然:“我从未听闻以百鸟、螃蟹为名的军阵。”
自幼熟读兵书,熟记军阵,却从未听闻过。原以为是一人遗漏,结果看其他人也是一脸茫然。
“百鸟阵、螃蟹阵并非军阵,”李君璞醉酒后容易头疼,此刻正摩挲着额头,“乃是南方宗族械斗所用阵法。”
南方自古械斗成风,以宗族为组织,争水争地,争一句口角争一时意气,两个及以上的宗族村落介入,几百人上千人卷入其中。
于李君璞看来,葛家庄的规模,不必用正式军阵,宗族械斗的阵法即可。
杀鸡焉用牛刀。
秦景记得李君璞久居长安,“李兄,何时去过南方?”
南方宗族械斗成风,地方驻军根本不敢去掺和。
“我舅舅去过南方,幼时听他提起。”李君璞音色暗沉,“早些年我曾去南方游历,见识过宗族械斗的凶悍,其间阵法尚有可取之处。”
北方武人从来只觉得塞上风景佳,军阵骑战无敌,渴望与突厥一决生死。
直到李君璞站在山岗上,所见所得,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人也能结出精妙的阵法。
众人想了一会才想起李君璞的舅舅是谁,何时去的南方?
先陈国公冯晟,提兵灭南陈。
当地宗族械斗,肯定不会请李君璞去做客观战。连秦景这个当地驻军头子都不敢轻易沾染的事,李君璞却会因为幼时一句戏言,远赴南方爬到山岗上,观摩两边械斗,析别其阵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