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唇角勾起一抹讥诮。
“原本我可以解释的,但话到嘴边的那一刻,我脑海里产生了一个极度疯狂的想法。”
“如果李沫变得和我一样,她是不是就不会离开我了。”
我看着陈俊苦笑出声,竟觉得他的笑容异常残忍。
“李沫退学了,她很痛苦,觉得自己失去了唯一改变命运的机会,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他说着,抬眸看向我和赵星如,眼神里带着些许不甘和怨怼。
“你们以为看着李沫跌到泥潭里,我就好受么?”
“我也是受害者啊,眼见着李沫天天发疯,我只能将一腔怨气发泄在赌桌上,我想......说不定我能翻盘呢?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
“可事与愿违,我越输越多,最后真的输了三十万.......”
赵星如微微抿唇,道:“三十万李沫不是帮你还上了么?为什么不好好和李沫过日子?”
“过日子?”
陈俊嘲讽出声:“我万万没想到,她居然真的在三年内赚到了三十万。”
“咔啦啦......”
伴随着手铐上锁链的声音,陈俊微微抬手,伸出三个手指小幅度晃了晃。
“三十万......李沫用三十万告诉我,我和她之间的差距,不仅仅是一张学历这么简单。”
“即便李沫退了学,我们还是不一样。”
“这笔钱就像是打在我脸上的巴掌,火辣辣的疼,那时我就像是鬼迷了心窍那般,愈发对钱渴望,于是又玩上了。”
“可是越赌越输,我不敢告诉李沫,直到有一天,我在出租屋看到了牛莉的尸体.......”
“那一刻的李沫,才真真正正和我在一个世界,她彻底沦落了,我帮她处理了尸体,同时她再也离不开我了。”
“也就是从那一刻起,我也成了共犯。”
陈俊的一番陈述,直令我汗毛竖立。
陈俊对李沫那扭曲的爱,扭曲了李沫的心理,而李沫的敏感和多疑,也将陈俊变成了共犯。
他们之间相互是对方的救赎,也是对方的地狱。
看着面前的陈俊,我只觉得脊背一阵寒凉。
录完口供,赵星如带着陈俊一起去指认埋尸现场,我没什么事,便也跟了过去。
赵星如开着十八处的车,带我往纺织厂生活区去。
看着一路上低矮的建筑,和路边零零散散穿着蓝黑配色校服的学生,我忍不住气道:“如果当初陈俊没有骗李沫,说不定李沫也不会变成这样。”
从李沫和牛莉以及我之间发生的事情来看,李沫的精神状态已经趋向于病态了。
她的转变,十有八九同辍学的事脱不开关系。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就是陈越。
赵星如握着方向盘,双目直视前方,沉声道:“小陶,你还记不记得去李沫家那次,回来的时我和你说过的话?”
“记得。”
我点点头:“那时候你提醒过我,李沫不可深交。”
赵星如笑笑:“李沫的这些行为,和她面相展示出来的差不多,哪怕没有陈俊,也会有赵俊、李俊.......最终带着她一起走上绝路。”
赵星如说的有道理。
人生没有预设,就如同我对李沫的性格转化全部都是基于猜测,可实际上的原因,只有李沫本人知道。
沉吟片刻后,我问赵星如。
“赵哥,你看我的面相,能看出什么来么?”
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滞,赵星如迅速抬眸,用余光看了眼我。
他语气微沉道:“你这面相不错,只是命再好的人也免不了有些坎坷,看开些。”
“仔细说说。”
赵星如这番话反倒是勾起了我的好奇心,不由得多问了几句。
不料赵星如却打起了哈哈。
“没事看什么相?面相是先天局,后天的选择和努力才是决定命运的关键,别的再不济,你子女福分足啊。”
“这样啊。”
我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也没有再问些什么。
车子停在李沫家附近的巷口。
这条巷子很窄,仅够两人并肩通行。
巷子左边是一排老旧的平房,外墙上甚至没有刷漆,青灰色的砖石就这么暴露在外面。
而巷子右侧则是一片荒地,如今正是深冬,荒地上的杂草几乎全部枯黄了。
远远望去,一片萧条。
我走在破烂裂开的水泥路上,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根据十八处的调查,这排房子的居民早就在前些年搬走得差不多了,剩下几户距离李沫家也很远。
从去年开始,这家户人家夜晚时总能听到那荒地里传来年轻女人悲戚的哭声。
不出意外,那哭声的主人应该就是牛莉。
穿了黑色制服的工作人员围在荒地四周。
好在附近人烟稀少,因此也没有人注意到这边的异常。
陈俊带着手铐,领着众人在荒地里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这才找到了地方。
距离牛莉被害,已经快一年了。
原本埋尸的土包上,已经长出了半人高的杂草。
潮湿的泥土被十八处的人一铲铲挖开。
“啊——”
陈俊爆发出一声惊恐的尖叫声。
我和赵星如闻声回头,就看到陈俊如滩烂泥般跌坐在满是枯草的地上。
他双目圆瞪像是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那般。
土坑旁也响起惊呼声。
“挖到了!”
“卧槽,什么情况!”
我和赵星如对视一眼,快步朝土坑方向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