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看上去约莫七八岁的样子,眼睛出奇地大。
夜色下黑白分明的眼睛,透出一种诡异感。
他浑身惨白,湿透了的衣服紧紧贴在身上,正滴答滴答地往地上滴水。
我视线落在他眼角那块不规则的心形胎记上。
儿时的记忆涌来。
我看着男孩,试探性问道:“你是跃跃?”
我娘去世前,除了李芳芳,我还有其他朋友。
其中和我关系最好的,就是比我大两岁的男孩——丁晨跃。
只可惜八岁那年,他失足掉到了井里......
据说他被捞起来的时候,人就已经没气了。
之后丁家就搬出了坞头村。
时间过去这么久,丁晨跃的模样我已经不记得了。
只记得他眼角有一块心形不规则的胎记。
男孩没有回答我的话。
身侧那细瘦僵直的胳膊缓缓抬起,直直指向屋子一角。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
太师椅上,堆放着我换下来的黑色运动服.......
“你想说什么吗?”
我不解地看着男孩,试探道:“是不是有人想害我?”
男孩点了点头。
然后把头转向梳妆台的方向。
我顺着男孩视线的方向看去,差点没被吓得叫出声来。
不知道什么时候,屋子里多了一个女人。
黑暗中,女人穿着一身猩红色长袖纱裙,端坐在圆形雕花镜前,对着镜子一下、一下地梳着长发。
她的头发很长,几乎到了腰的位置,遮挡了整张侧脸。
握着梳子的手是惨白的颜色,指尖如比血还要红,长长的,尖尖的.......
虽然女人没有说话,可光是看着她,我就已经汗毛倒立了。
我唇动了动想要说话。
旁边的男孩露出一副恐惧的神色。
他伸出中指放在唇间,比出一个“噤声”的动作。
倏然,女人停下了动作。
男孩眼中惊惧更甚,尖声道:“她发现我们了......”
随后,男孩化作一缕黑烟消失了。
“哎——”
冰冷悠长的叹息声在黑暗中响起。
镜子前的女人缓缓转过头来.......
糟了!她要看到我了!
我被吓得心脏突突直跳,身子不由得往后退。
直到脊骨抵到床头,我再也没有可退的地方。
此时女人已经飘到了我面前。
我心脏骤然紧缩。
这个女人没有五官!
惨白的面皮上平整得像是个皮球。
我抱着被角蜷在墙头。
“你、你要干什么?”
“哎——”
又是一声悠长的叹息,只是这次语气里夹杂着兴奋。
她站在床边缓缓踮起脚尖,直到只有脚趾尖着地。
僵直的身子朝着我的方向直直倾斜下来.......
红衣女鬼像是一根笔直的木棍,只有脚尖着地,僵直地朝着我的方向一点点倒下。
那张没有五官的脸朝着我越来越近。
“咚——”
原本是额头的位置,抵在了我额头上......
刺骨的冰冷透过额头,传到我的四肢百骸。
我被女鬼压在墙壁和她之间动弹不得。
她不停用力,像是要压裂我的头,然后钻到我身体里一样。
我被疼得眼泪直流,伸手在枕头下面摸索。
指尖摸到纸张的触感。
我心头一喜,如获救般把张子君画的黄符扯了出来,用力拍到女鬼惨白的面皮上。
“啊——”
尖叫声几乎要刺破我的耳膜。
女鬼化作一抹红色的浓烟消失在房间里。
我心脏猛然一跳,睁开眼,从床上弹了起来。
原来是梦!
我坐在床上大口喘息着。
身后的枕头被眼泪和汗水濡湿了大半。
“这梦也太真实了。”
我顾不得多想,连忙打开了灯。
白炽灯的光照亮了房间,我垂眸看到被子上有黑色的灰烬。
灰烬中有染了朱砂的黄纸。
张子君的黄符!
我连忙扯开枕头,原本放在枕头底下的黄符不见了!
“刚才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颤抖着声音,看向不远处的梳妆台。
原本插在竹笔筒里的木梳,此时正静静地躺在镜子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