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雨薇看着我,眸光幽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可我却沉默了。
被拐走到陶家的那十三年,我的命从来就不是我的。
我曾经是一个极其顺从的人啊,可我依旧无时无刻想着要争取自己命运的掌控权,哪怕只有一点点。
更何况是乔雨薇这样的人......
在乔雨薇灼灼的目光下,我缓慢开口:“既要救你哥哥,又要杀乔时秋,乔雨薇你不觉得你要求有点多了么?”
“乔时秋手上有不少黑山派法本,让他活着,乔家迟早获罪。”
乔雨薇淡淡道:“我对乔家没有任何牵挂,乔家被毁了对我来说不算什么,可是对你和乔云帆一家来说就不一样了。”
“你们不会想要看到乔家基业被毁的,不是吗?”
“乔云染,你心里很清楚,我的要求一点也不多。”
我微微勾唇:“你确实是个聪明人,不过......我不要你卖命,我和你是平等的交易。”
“任何口头承诺,若有一方夸下海口,那交易的可实现性就会降低一半,我喜欢务实一点,你帮我赢得遴选,助我除掉乔时秋,并承诺日后绝对不会对乔家做出不利的事情来,就够了。”
“我说的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乔大夫应该很懂,毕竟之前阁下就是这么骗我的。”
乔雨薇沉默几秒后,嗤然笑道:“成交,不过之后你们给我哥花的钱,我也会想办法还给你的,等价交换.......”
语罢,她看了眼手臂上的腕表,道:“十二点了,我带你去看眼龚长青,然后一起吃顿饭吧,我想你应该有很多问题想问我。”
我一怔,乔雨薇怎么忽然提起龚长青?
不等我说话,乔雨薇将落在地上的工作证捡起,抬手小心翼翼地擦干净上面的灰尘,重新挂在了脖颈上,转身朝门外走去。
我跟在乔雨薇身后,看着距离我一步之遥的纤瘦背影,莫名觉得这个人很孤寂。
很多有着黑暗秘密的人都是寡言且孤独的,乔雨薇便是如此。
一路上遇到了不少护士同乔雨薇打招呼,她都是微笑应对,可这些人中,却少有能够真正走进乔雨薇内心的存在。
她防备着所有人,怕人发现她的秘密,更怕人伤害她,因此成为了一座矗立在人群中的孤岛。
我跟着乔雨薇穿过主楼后面那片茂密的小树林,终于来到了关押特殊病人的小楼前。
在门卫处简单登记过后,我们就进到了里面。
“哒、哒、哒......”
黑色高跟鞋踩在楼梯上,发出一声声脆响。
乔雨薇边走边道:“被关在这里的人,大多是被亲人抛弃了的,再加上有规定探病手续很复杂,因此除了春节很少有家属来这里看病人。”
“不过龚长青的徒弟陆斐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来看他,倒是师徒情深。”
我跟在乔雨薇身后,看不到她的表情,只觉得她语气中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
蓦然想起刚才进门时门卫大爷的话,我沉吟几秒:“龚长青现在还画画么?”
乔雨薇脚步停在了顶楼那间铁门外,她转身看向我:“你自己看看不就知道了。”
说着,她用钥匙打开了探视窗。
视线穿过巴掌大的长方形防爆玻璃,我看到龚长青穿着蓝色条纹病号服,披着件棕色廓形麻花纹针织衫,坐在画架钱拿着支画笔,一笔笔画着。
一旁的地上还堆着好几幅风格诡异的油画。
龚长青眼神呆滞,头发已经白了一半,嘴上不停咕哝着,看样子应该是在唱歌。
“他虽然人痴傻了,但是画画的技术却比之前更厉害了。”
“陆斐每个月会带走这些画,陆斐会对这些画进行临摹或者改动,然后署他的名。”
乔雨薇笑着回头看我:“有趣么?”
脑海里浮起陆斐那张青涩的脸庞,我不由道:“陆斐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忽然想起之前送龚长青来的时候,陆斐曾经对姚院长说话的话。
那时陆斐一脸恳切地求姚春霞:“姚大夫,能不能给老师安排一个单独的房间,给他提供些书籍和作画工具,老师喜欢画画。”
他还说:“钱不是问题,只要老师能继续画画。”
这太不对劲了.......
我眼睛瞪了瞪:“从龚长青进入精神病院的那一刻起,陆斐就在算计他!”
乔雨薇将探视窗关上,淡淡道:“比这个还要早些,该吃饭了,吃完的时候聊,我请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