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老世族在华秦这片土地上已扎根几百年,有些甚至是从周天子时期就存在的世家贵族……
他们可以忠于任何一个帝王,前提是世家利益不被撼动。
陈玉皎也不点明,只说:“我有一计,可帮宗太保化解此次难题。”
她将自己的方策说出,毫无保留。
宗峥重的目光已彻底变了,即便是泰斗般的存在,也第一次对一个女子流露出欣赏。
他看她几眼,不吝啬地夸赞:“不愧是那老迂腐培养出的后代,堪称大才!”
震惊过后,宗峥重道:“此局就算是一场交易,说吧,你想要老夫帮什么忙?”
陈玉皎直视他的眼睛,红唇轻启、清清楚楚:
“明日朝会之时,我会鸣响天听鼓,力请秦帝立新法。
届时,恳请太保全力支持!”
说完,她隆重行了个谢礼。
宗峥重一把年纪什么场合没听过,第一次吓得白胡须都抖了抖。
请秦帝立新法?
她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陈玉皎已在他的震惊之中,行礼后便迈步离开。
出院子大门时,恰巧碰到宗肃迎面走来。
藏蓝近黑的锦衣,威严尊贵,又有岁月磨砺出的稳重。
院中一切,显然已尽入他眼。
宗肃深沉矜贵的目光落向她:“当真想好了?”
和离,不是寻常之事。
无数和离之女子,独自生活异常凄苦,即便改嫁,亦会被新夫家无数次中伤、诟病。
一遇事情,夫家之人随口就会骂:“一个改嫁的女人、破鞋……”甚至还会有更难听的话。
和离后,未必会是更好的生活。
一向不沾家事的宗肃,难得再度点拨她:
“且、不怕死?”
明日在大殿之上,满朝文武皆为男性。
她所提议的新法,是触犯天下男人的权威。
若是满堂驳斥,稍有不慎,便是悖乱朝纲,当、烹之!
秦帝,那个杀伐果断、喜怒无常的帝王,从来不会怜香惜玉。
陈玉皎当然清楚,她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什么。
可她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单薄的身影宛若大雪孤月般坚凌。
恰巧远处的池塘里,许是天气的原因,有一条鲤鱼正在水中蹦跳。
陈玉皎目光落了过去,红唇轻启:
“一条池中的鱼儿尚且想跳出池塘,寻求另一方可能,更何况是人呢?”
哪怕艰难重重,她亦不会再拘泥于一方天地!
宗肃在她亭亭玉立的身姿中,得到她的回答。
他向来深邃无澜的眸色,第一次微微有所变化。
“也好,祝你顺遂。”
他至腰间取下一物,递向她:
“我为叔父,未管教好寒征,此物以资弥补。”
陈玉皎垂眸看去,是一块黑色龙形玉牌,仿佛蕴含着无尽的力量与威严。
是太宗帝所赐的帝恩佩。
当年宗祖老爷子曾以命力护太宗帝,太宗帝便将此贴身玉佩赐给了宗家。
这也是宗家在华秦立足上百年的证据、荣耀。
此令虽不至于让秦帝直接免死,但至少能得其网开一面。
陈玉皎未曾想,这个极少见面的小叔,竟会将如此贵重之物给她。
“多谢叔父,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也不必收。”
陈玉皎清澈的眼中有抹自信:“明日场景,我应当可以应对。”
秦帝,他是杀伐残暴,独尊专制,严刑峻法。
但他,亦是个千古难遇、远见卓识、不受掣肘的先河开创者。
陈玉皎离开宗家后,宗肃负手而立,一身执掌军权的威严。
“让寒征即刻到国尉署,请罪!”
“是。”近侍领命后快速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