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过丁连山之后,宫羽田上了三楼,一看到他,便有人阴阳怪气开口:
“哟,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宫统领也能和我们这些泥腿子坐一起了?”
虽然宫羽田已经‘从良’多年,但他过去的经历可是知道的一清二楚,身为宫廷侍卫,和江湖上的人是两个阶层的人物,侠以武犯禁,那些年刺杀过慈禧的人不在少数,有不少都死在宫羽田手里。
名头最大的莫过于大刀王五。
王五一辈子行侠仗义,受过他恩情的人不计其数,乃是人人称颂的一代豪侠,南北武林敬佩他的人无数。
杀死大刀王五是宫羽田永远洗不清的污点。
虽然杀王五不是他的本意,只是遵循命令,但终归王五是死在他手里的。
今天来金楼的人有人在他手里吃过亏,因此对他不满的不在少数。
宫羽田似是已经习惯了,听到了阴阳怪气之语,只是唾面自干,并不回应,况且,也没什么好回应的。
辩解么?
没什么好辩解的。
因为他做的那些事是事实。
学成文武艺,卖于帝王家,做了就做了,没什么好后悔的。
也就是他已经‘改邪归正’多年,不然今天还真未必进得来金楼。
宫羽田不回应,却有人替他回应了,开口之人正是裴千秋,他背靠在太师椅上,手指摸索着扳指,淡然道:“功夫就是两个字,一横,一竖。赢得,站着,输得,躺下。你是什么实力,和你的身份无关,输了的,不服气,打回去便是,不然就别阴阳怪气,输了就得认,输了不认,那是小人,输了就认,会做英雄。”
洪门坐堂的地位不可谓不高,此言一出,有意开口的人纷纷闭上了嘴。
人裴千秋说的有道理,别管宫羽田过去是什么身份,在他手里吃了亏只能怪你自己实力不济,你要是实力足够,吃亏的就是他。
“此言有理!!”
李书文一把抓起盘子里的一把花生,双手随意一撮,几十颗花生壳瞬间脱了个一干二净,嘴巴一张就把一把花生塞进嘴里,几下嚼的粉碎。
宫羽田没想到居然是裴千秋说了句公道话,默默对他抱拳。
按道理洪门干的是反清复明的事,宫羽田过去却是清廷侍卫统领,见面不对他喊打喊杀已经够大度了,没想到居然帮他说话。
说话间,一个又一个宗师上了三楼。
“李存义来了!”
“徐矮师也来了!”
三十来号武道宗师齐聚金楼三楼,那些小一辈的武人看到这等盛大场景,激动的头皮发麻。
百年以来,武林之中何曾有这般盛大的聚会?
很快,三楼的太师椅就坐满了,依然是二练宗师坐最中间,其他宗师分列两边。
百来号大拳师都站在太师椅后面。
南北泾渭分明。
北方武林以中华武士会李存义为首,李书文按道理也有资格,不过他并不参与。
南方武林则以裴千秋为首。
为什么会以洪门坐堂为首?
虽然洪门不局限于南方,但洪门起源地就是东南沿海一带,最初也主要在南方活动。
此时,三楼气氛沉凝如水,李存义深吸一口气,笑着开口:“诸位同道都知道中华武士会已成立了,如今列强在中华大地肆虐,家不成家,国不成国,就连那小鬼子,也敢称我们是东亚病夫了!”
他说着,心潮澎湃,站起身来,挥斥方遒。
“我辈武人,气血方刚,受不得辱,讲究的是内心一口气通顺,小鬼子宣传我们是东亚病夫,那我们就要证明我们不是东亚病夫。”
“然则南北武林隔阂不浅,我李存义冒天下之大不韪,想要武林摒弃南北之分,一致对外,振奋民族尚武精神!”
李存义抱拳对着四方转了一圈:“中华武士会成立之后,从南方来了一个人,这位先生话不多说,手里拿着一块饼,让我掰开。我没有说话,最后推举他当了中华武士会第一任会长,他凭的不是武功,而是一句话……”
“拳有南北!国有南北么!!”
最后八个字,落地有声,铿锵有力。
此言一出,满堂皆寂。
李存义之言,字字铿锵,振聋发聩,一字一句震的房梁微颤,灰尘簌簌落下。
在场众人,无论南北,都是沉默不语,就连挤在楼梯上被挡住不能上来的商人,绿林之人也都瞪大眼睛,被这一番话戳进了心里。
众人无论是做什么的,是好人是坏人,但终归都是——华夏人。
只要是华夏人,谁听了这番话不心有戚戚?
突然,有人开口问道:“李师傅有话不妨直说。”
“可是要南北武林融合,从此不分隔阂?”
“若真能活着见到南北武林融合这一大盛世,死也无憾了。”
周易缓缓起身,开口道:“练武之人,外练筋骨皮,内练一口气,拳脚分南拳北腿,心中那口气,能分得清南北?”
声音虽不穿金裂石,却字字如惊雷。
裴千秋拍掌而起:“不错,拳从来就不应该分南北!”
所有人无比热血沸腾,恨不得南北武林立刻融合,一致对外。
然而,南北武林要是能这么容易融合,就不会拖到宫羽田上位之后才完成。
又有人开口问道:“可咱们练武之人,也讲究一个面子,面子比天大,若南北融合,以哪一方为主?”
有人反驳:“不需要以哪方为主!大家彼此照应就行!”
紧接着有人反驳他:“你这是属于勉强求全,勉强求全属于固步自封,我认为必须要有一方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