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中,程迎珍发现只有小女儿头上有一对珠花,“阿锦,你怎么不买?”
“我喜欢用丝带。”如果有橡皮筋就更好了,简单方便又实用,可惜没有。
程迎珍啧怪:“你都大姑娘了,该簪花戴钗了,再不打扮,难道要等到七老八十?”越说越生气,“明天我就去首饰铺子给你买回来。”
夏天刚到,就这么热,苏若锦寻思做什么消暑好吃的,一边想一边随口拒绝,“娘,我真不戴,买回来也是放在家里吃灰。”
“那不行。”程迎珍坚持,“你都十三了,已经有媒人寻上门了,穿衣打扮必须讲究起来。”
棒冰、雪糕肯定是要做的,可这些都是凉性的,女子吃多了总归不太好,凉粉凉皮倒是可以,就是没新鲜感,不知为何,苏若锦特别想QQ弹的果冻,可惜大朝没有果冻粉卖,只能作罢。
头一抬,“娘,你刚才说什么?”
这孩子,程迎珍刚想说呢,这孩子听到媒人上门怎么不害羞?合着这孩子根本没听进她话呀,气的伸手就点她脑门,“我说有媒人寻上门了。”
苏若锦听的一愣:“大哥去年才考上秀才,他可说了,二十岁之前不考虑婚事。”
苏安之的原话是不考中进士不成婚,不仅程迎珍不答应,就连苏言礼也不同意,夫妻俩人都说,“不考虑不自己,也得为下面的妹妹弟弟考虑。”
弟弟倒罢了,主要有两个妹妹,如果他一直不成婚,虽然没有绝对说哥哥不成婚,妹妹就不能成婚,但对妹妹的婚事总是有影响的。
所以苏言礼夫妻最后决定,要是遇到合适的人家就先订下来,到合适的年龄成婚,给下面的弟弟妹妹做榜样。
苏大郎最后同意了。
程迎珍别了女儿一眼,“不是你大哥,是为你而来。”
苏若锦:……
虽然知道大朝小娘子十二三岁就开始议亲,但真临到自己头上,她还是大吃一惊,伸手指自己鼻子,“我?”
程迎珍点点头,“嗯。”
娘哎!
她脱口而出,“我那个还没来呢,连少女都算不上,这些人可真下得了手。”
这下轮到程迎珍喊娘了,伸手就敲女儿,“臭丫头,你咋什么话都敢说,怎么就不害臊呢!”
有什么好害羞的,暖阁里也没别人。
丁氏坐在榻边做针线,听到外孙女跟女儿斗嘴,幸福的笑笑,并不插嘴,这是人家母女相处的方式,看似斗嘴实在耍宝,都是幸福的模样,就是她梦寐以求的生活,现在实现了,多好!
苏若锦好奇:“媒人说的是谁家?”
程迎珍见女儿一点女儿家的矜持都没有,真是拿她没办法,但她跟苏言礼一见钟情,属于自由恋爱,所以也只故意恼了一下不知羞的女儿。
回道:“你爹在国子监时的同僚,他儿子跟你哥哥一样大,也是去年考的秀才,现在也在国子监,两个爹曾是同僚,儿子与你大哥又是同窗,算是知根知底,我听你爹说,小郎君的品行、性格都还可以,要是你觉得可以,咱们就先相看相看。”
穿到大朝十三年,苏若锦第一次正视婚嫁之事,细细想想,她好像没有太多的要求,“只要小郎君跟爹一样爱家爱妻爱儿女,我就愿意。”
程迎珍笑道,“我也是这样跟你爹讲的,你爹说,温家大郎是个温和端方的,相貌品性都不错,他爹现在是国子监司业,也是七品,咱们两家算是门当户对。”
苏若锦不是真的十三岁,前世谈过恋爱,事业也算小有成就,所以也算接触了不同阶层,不管是恋爱,还是婚姻,如果不是这一世父母恩爱,兄弟姐妹和睦,她其实很恐惧婚姻的,实在是上一世父母失败的婚姻对她的打击太大了,让她产生了阴影。
可是这一世,苏言礼夫妻让她没了恐惧,但也没多少憧憬,毕竟,多少人当中才能遇到苏言礼这样顾家敬妻对儿女有责任心的男人呢?
曾经的右邻杨夫人虽有丈夫,可活的像丧偶,一人支撑门庭,活得像个男人;左邻薛大人家,夫妻二人除了生儿生女,好像根本没有交流沟通,有事请薛大人帮忙时,遇见他明明没什么事,就在外面晃荡不回家,她还以为薛大人又在找赚钱的门道,结果薛大人说:“不想早回去面对夫人喋喋不休的唠叨。”
薛大人与薛夫人真是把日子过成了相敬如宾。
也不知这一世能不能遇到像苏言礼兄弟这般专情的男子。
苏小妹正在玩布偶,听到娘跟阿姐的对话,抬头问:“娘,那温家哥哥有赵哥哥长得好看吗?”
“那肯定没有。”
都是同僚,程迎珍见过温家小郎君,全汴京也没有比赵小郡王长得更好看的人了。
苏小妹撇撇嘴,“要是我嫁人,就找像赵哥哥那样好看的。”
程迎珍一脸惊(⊙o⊙)…
她连忙问大女儿:“阿锦,你……”
苏若锦赶紧摆手:“那是你小女儿的想法,我可没这想法,齐大非偶,这道理我还是懂的。”
阿姐居然不喜欢赵哥哥这样漂亮的,苏小妹奇怪的问,“阿姐,什么叫‘齐大非偶’?”
苏若锦便解释了成语齐大非偶,先把典故说了一遍,然后总结道:“就是门不当、户不对,赵小郡王呢,咱们也就远远的欣赏即可,可不敢高攀,明白吗?”
“可赵哥哥明明没像阿姐说的这么高不可攀呀,他每次来都很好的呀,就跟我哥哥一样。”
苏若锦挑眉,“那你的赵哥哥多久没来了?”
好久了,久到她都快忘了还有这么一个漂亮哥哥。
“好吧。”苏小妹撇撇嘴:“高门大户赵哥哥已经把我们忘了。”
那倒没有,前几天,苏若锦还收到了赵澜寄给她的信,说他在浙江瞿州一带,问有没有想要带的特产。
特产?
苏若锦双眼一亮,(ο)哇~,消暑神器来了!
瞿州靠近南地,长有仙草,做成仙草冻,妥妥的果冻健康版啊!
苏若锦一呲溜跑了,她要让赵澜给她带仙草干过来,草干应当不占地方吧!
前两天,秋月还提醒小娘子给小郡王回信,结果小主人好像没听到一样,对小郡王的来信并不热络,淡淡的,都不想回的样子。
小娘子回到房间,秋月还以为小娘子想到什么事,结果确实想到事了,拿起笔就给小主人写信,没想到,简单的问候之后,她请小主人带草干。
什么样的草干这么精贵,要小郡王带回?
站在边上研墨的秋月看得眼皮直跳,春晓感觉不对劲,借着收拾桌子路过,偷偷瞄了眼小娘子写的信,当看到草干时,跟秋月一样直咋舌。
没一会儿,毛丫从外面进来,“秋月姐姐,芒种找你。”
秋月放下墨块,连忙出来,带芒种避到一边,“查到了?”
芒种点头,“查到了,都是巴结武侯家的,那个穿粉桃色的小娘子叫姚含烟,是成侯府三夫人的女儿,今年十五岁了,跟武侯府的罗芳菲同年,姚家经常沾武侯罗家的光参加京城各种聚会,估摸着想嫁高门。”
秋月眸光一冷,“她想嫁那是她的事,想踩我们小娘子门都没有,等主子回来,收拾成侯府一顿。”
芒种点头,“我知道了。”
秋月刚要转身,又停下叮嘱一句,“主子不在家,万事小心,千万别让别有用心的人靠近苏家任何一个人。”
“是。”
天色上黑,阿松过来喊吃晚饭,也就是书同叔的儿子许念松,他今年也是六岁,成了小四郎的书童。
“我爹回来了吗?”
“大人回来了。”
苏若锦高高兴兴的赶去餐厅。
院子大有院子大的好处,宽阔、住的舒服,还有花园、菜地也大,想种什么就种什么,苏若锦过上了花园与菜地齐享的美好生活。
但也有不好的地方,就是父母带着妹妹住主院,她住西边小跨院,哥哥、弟弟们住东边大跨院,想在房间走廊前一眼看到全家人的情景是彻底没有了,吃个饭还要出院子,没以前好。
阿松长相,五官偏向鲁大妮多一点,但整体的秀气,像书同叔,讨人喜欢,苏若锦搀他手,笑问,“今天学了多少字?”
小家伙笑道,“我跟四郎学的一样多,十个字。”
七岁的小四郎不如七岁时的苏安之,苏大郎七岁时,千字文已经倒背如流,开始学诗经、读大学了,小四郎现在才开始学千字文,每天才学十个字,这得学到什么时候去。
不仅小四郎如此,苏三郎也好不到哪里去,花平叔跟赵小郡王去了南方,他重新找了个师傅教苏三郎,这小子调皮捣蛋样样来,但在学功夫上倒是吃得了苦,每天坚持,身手现在颇为不错,看这样子要走武路呀!
这两个弟弟各有书童,因为许念松的缘故,大哥买的书童改名叫阿杨,杨树的意思,苏三郎的书童,就是教他的师傅捡到的孩子,到苏家给苏三郎做小厮后,改名叫阿榆,榆树的意思,当然,也是因为这个孩子沉默寡言被他师傅称为榆木,幸好人虽寡言,但不是真的榆木脑袋,要不然……哈哈,可就不妙了。
到了餐厅,家人都在,就等苏若锦了,她笑道,“别等我,你们先吃啊!”
程迎珍道,“大家都是刚到。”说罢,转头,“阿松娘,开饭吧。”
“好。”
书同是苏家对外管事,她妻子鲁大妮自从有了孩子后也不回鲁家经营烧烤摊了,就在苏家操持家务,相当于苏家内院管事嬷嬷。
这不,又怀孕了,也只能在家里,没办法出去做生意之类的事。
苏若锦发现他爹今天兴致不高,程迎珍给他摆好碗筷后,他顺手给妻子也把筷子摆好,但是没摆碗,这是脑子在考虑别的事,本能下意识惯常动作变得不连惯。
“爹,公务不顺?”
苏言礼被女儿叫的醒过神,“没有。”
女儿的话提醒了程迎珍,她靠的最近,瞄了眼脸色倦怠的夫君,温柔细语:“先吃饭。”
“嗯。”苏言礼抬头,“没什么,阿锦,别乱猜。”说罢,整理心情,恢复常态,与家人一起吃饭。
苏安之去年回平江府祖籍考完秀才后就进了国子监,现在每天回来吃晚,一家人终于齐齐整整。
他望了眼明显不相信的妹妹,示意她先吃饭,天大地大,吃饭最大,这还是妹妹一贯的口头禅。
苏若锦便按下心思,安安心心吃饭。
苏三郎练武,又是长身体之时,一桌人,就他吃的最香狼吞虎咽,程迎珍连夫君也不照顾,连忙拿巾子给他擦额头的汗,“慢点,没人跟你抢。”
苏三郎嘴包着饭,边吃边说,“娘,我知道,就是饿。”
“你这孩子。”程迎珍摇摇头,心想,要是六、七年前,像这样吃,估计家都能被这小子吃穷。
吃过晚饭,苏家人移到暖阁消食,鲁大妮让丫头们收拾桌子,重新开一桌仆人们吃。
李秀竹发现,吉妈妈永远都在夫人的暖阁里吃饭,从不出来,天天为主家做衣裳,好像有做不完的衣裳,真奇怪。
暖阁窗开着,晚风吹进来,带来丝丝凉意,让人舒爽了不少。
苏言礼躺在摇椅里,闭着眼说道,“今年的天这么热,估计有不少地方会干旱,阿锦,多备些粮食。”
是啊,往年七月份才热的难受,今年六月就热的不行,苏若锦已经意识到了。
“爹,你听到什么了吗?”
“我听出巡的官员回来说,北边,从五月底开始到现在,一滴雨都没下过。”
去年是南方涝灾,没想到轮到北方旱灾了,大朝这几年还真不太平。
苏若锦这三年,铺子赚的钱除了买了两个院子,铺子什么的一个都没买,但她买了二三十亩地,种了不少铺子内需要的粮食、豆类等作经济作物。
一方面是为减低铺子运营成本,另一方也是为天灾准备的。
如果北边真的大旱,到时粮食肯定会涨价,生意就难做了。
苏若锦觉得他爹不是愁这个,坐到他身边,帮他捏胳膊,“爹,这个力度怎么样?”
苏言礼睁开眼,“我不累。”
“那是心累?”
苏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