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夫便下去开药了。”
“好,不过,还请您莫要告知大人,今日为我看诊的事,我不想他担心。”
郎中不做犹豫,欣然答应下来:
“夫人是怕大都护担心吧,您可真是体贴。”
等送走郎中后,谢栀的脸立刻垮了下来。
她披上外裳,在清圆的搀扶下出了门,立在廊下,对长乐道:
“我今日落马的事,不用告诉大人了。”
“夫人,这……怕是不行。”
长乐拱手,虽做足了面子,可却是不听她的话的。
饶是谢栀此前再怵他,此刻心中却有满肚子气没处发,倒也给她添了几成的胆色,见他和院子里的侍卫皆如此,怒道:
“他在前头为战事烦心,我不过是不想让他忧心,这也不行吗?还有,今日的事说到底也是你们失职,你若是说出去,满屋子的侍卫也得遭殃!再说,你今日的失职,也不只这一处!”
长乐蓦地抬起眸:
“夫人是说?”
“庄美人有问题,我不信你瞧不出来!方才我与她一同坐在草地上时,她的袖中,分明藏着匕首!”
长乐头一垂:
“既然夫人没事,那,若是夫人自己不想告诉大都护,我们也不好多言。”
这还差不多。
谢栀回到屋中,屏退侍女,只留下清圆:
“清圆,我需要你出府一趟,替我办点事。”
她附耳在清圆身边,同她说了几句话,又道:
“切记,不可叫人看见,去医馆时,只说是你自己近日不舒服,明白吗?”
“明白了姑娘,奴婢会找时机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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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裴渡回来时,谢栀正在用侍女端来的汤水。
“那暗中破坏粮仓的人抓到了,你猜是谁?”
见他这副样子,谢栀恨不得把他的皮揭了,面上却也只得装作云淡风轻。
这人居然如此厚颜无耻,又骗她!
想让她生孩子这种招数都使得出来!
不过他既然能用这种招数,而不是直接了当地拒绝自己的要求,想来,裴渡还是有一点信用在的。
谢栀此时若是自己将此事挑明,也怕他恼羞成怒,直接下令毁约,不让她走。
不如装得云淡风轻,来年回京,腹中空空,他也没有理由不放人了。
想到这,她极力摁住想骂人的冲动,敷衍道:
“不会与庄美人有关吧?”
裴渡微讶,“你怎么知道的?”
“原先不知道,不过今日发现庄美人异常得很,那样一个胆小之人,行事作风却大胆得很,又想你的书房,又能对战事高谈阔论,还能以退为进,博得我的信任,便猜到了。”
裴渡负手立在她跟前,小声道:
“对,此番查出的人里,有陈司马陈苍。”
谢栀闻言生疑:
“他?他与庄美人可是非亲非故的,对了,我还听闻,陈司马与庄美人的父亲,庄长史有龃龉呢。”
“有的时候,这种明面上的仇敌关系,不正是最好的掩护吗?”
裴渡冷笑:
“那陈苍只逼问到这一步,便咬舌自尽了,好在线索到了庄家,我已然将庄永弄进牢里,如今事情封锁,那庄美人还不知道。”
“大人,是想问出他们的身后之人?”
“是,我可不信,这两个小官,能与我有什么深仇大恨,在外,从军粮下手,于内,还安插了人进我都护府。”
他说完,见谢栀从方才到现在一直神色郁郁,又问道:
“怎么了?可是害怕?还是今日骑马不开心?”
“我骑术不佳,马儿跑不了多远,没有意思。”
谢栀放下汤匙,苦着脸说道。
“跑那么远做什么呢?要入冬了,马儿也犯懒,明年再跑马也不迟。”
“好吧,听大人的。”
谢栀盯着他,若有所指:
“不过说来也奇怪,今日天倒比往日冷了许多,可我在外头呆了几个时辰,却也没有从前那般,遍体生寒。”
“胡说,这些补汤你也没喝多少,我瞧你的寒症还是严重得很,莫不是你不想喝补汤,找的理由吧?”
他神色严肃几分,颇有教训不听话孩子的意味,将没喝完的汤端到她面前,示意她继续喝。
谢栀忍了又忍,按耐住将汤水泼他一脸的冲动,一口灌了下去。
只是这居然还不够,等她喝完,裴渡命人又端了一碗过来。
“你身子不好,今日脸色也差,多喝一点吧。”
“我喝不下了。”
谢栀起身想走,方才喝了那么多汤水,她有些想去更衣……
不料却被他一把拉住,坐回桌前:
“听话。”
见裴渡一脸严肃,仿佛在苛责她的不懂事,谢栀有些犹疑地坐下,又喝了小半碗。
“我实在喝不下了,走了。”
谢栀肚子发胀,第二次想站起身,他却又不依不饶,直接拿起汤匙,一口一口喂她。
等终于喝完,她有些按耐不住地站起身,骂道:
“大人,你有毛病吧。”
谢栀挥开他的手,起身就往净室去。
刚走到净室前,裴渡忽得拦腰抱起她,往帐前走。
“一会儿再去。”
原本谢栀看他一脸清正,并没有多想,此刻他抱着自己往床前走,却是面色一变:
“大人,你想干什么?!”
“裴渡,放我下去!”
这断断续续的声音在帐内消融,只留一室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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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早,床上被衾都已然换过,少女倒在床内,眼眶有些红,她背对着裴渡,骂道:
“我再也不理你了,你别在这待着,出去。”
裴渡已然换好衣裳,闻言道:
“我出去便是,对了,今日怕是有些忙,夜里不回来了。”
他一走,谢栀顾不得其他,也匆匆下床,叫人将清圆唤了过来。
清圆手里拿着一个锦盒,打开来却是一碗热腾腾的药。
“姑娘,她们都以为这里头是什么物件,没人起疑。”
“好,清圆,你真聪明。”
谢栀端起药,刚喝两口,裴渡却又去而复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