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凝浮尘,遮望眼(1 / 1)

请叫我幻仙 严轻 2345 字 25天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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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平郡,百林谷。天色渐黑,寒风凛冽,下着细细冻雨。雪粒在空中肆意舒展着胖胖身躯,缓缓飞出山门,大姐头和公子不在山谷,有生意上门时候,狗爷说了仍然要接,不能天天睡大觉,无所事事。必须为百林谷积攒功德和口碑,尽一份应有的力气。看到老黄狗从山路跟了上来。雪粒奇怪不已。平常都是狗爷用早已写好的几块木牌,与求上门的乡邻“交流”,了解需要解决的麻烦是什么,超出范围的求医问药不接,专接整治邪、鬼、妖、祟等疑难杂症。一如以前,让有需要的乡邻折一根山门口的红柳枝条,回去插在院门前路边。待晚上时候,由雪粒出动解决。几乎没有不成的。事后,乡邻会将酬谢放在山门口,以银钱为主。偶尔黄狗会跟着一起外出,对付比较麻烦的鬼祟做怪。不同种类的妖物,即便语言不通,有类似人类做手势交流的法子,彼此能明白对方的大概意思,妖植则不在此列,除非相处时间久了,可以做简单沟通。雪粒与黄狗大眼瞪小眼,交流良久,两道黑影没入夜色中,往东南方向去了。百林谷阵法开启,有妖植镇守,防备三重楼以下绰绰有余。再则百林谷也没有宝贝值得外人觊觎。黄狗和隐形的雪粒赶到双河村,稀稀拉拉的狗叫声,顿时销声匿迹。寻到新插着红柳枝条的院子。双方分开各自寻找,黄狗往枯水的河边跑去。近几年,冬天时候,双河村出了几次怪事,河滩处吃草的羊,或乱跑的狗子,偶尔会丢失一两头,怎么都找不着,每次丢失羊、狗、鸡鸭时候,村里的狗子叫闹得很厉害。传出各种各样的说法,恶鬼作祟,妖怪下山等等,搞得村里人心惶惶。请过几次神婆、道士,做了法抓过鬼,第二年冬天仍然如故。这回由族长遣人去百林谷求助。黄狗还没跑到河边,耳朵已经竖起,它嗅到了若有若无的妖气,朝河岸上方叫了一声,不多时,雪粒赶到。沿着河边寻着气味,往上游走出五六里,找到一座不高的土山。转到山的另一边,半干涸的泥潭边蹲着一头五六尺高的蟾蜍,泥土褐色,浑身疙疙瘩瘩,一双凸出的圆眼绽放着凶光,肚皮微微鼓涨。有丝丝灰雾升起,弥漫在蟾蜍身周。草木触之,瞬间变黑枯萎。黄狗身躯狠劲一抖,形态变得庞大而凶猛,龇牙发出低沉咆哮。它祭炼的两颗狼牙法器,含在口中藏匿,随时能够激射,面对满身是毒的同阶蟾蜍,黄狗可不敢有丝毫大意。它不惧普通毒物,蟾蜍喷溅的毒汁,还不知如何厉害?隐身空中的雪粒,酝酿着一肚子的冰霜,准备配合狗爷的攻击进行阴险偷袭。用大姐头的话说,能够智取,何必蠢蠢力敌?它注意到丑陋的蟾蜍,腹部边缘处,有微弱金线闪亮环绕。忙叫停差点纵跃而出的狗爷。对面的蟾蜍丑是丑了点,竟然身具一丝稀罕金蟾血脉。雪粒显出身形,它想尝试一番,能否凭着虫仗狗势,“说”服蟾蜍,将其收归百林谷门下,大姐头曾经交代过,妖以稀为贵,多多益善。它需要做出成绩证明自己除了睡觉,打扫院子,还是蛮有用处。打打杀杀不是它的强项。那么就发挥憨厚的亲和力,做到不战而屈妖之兵。公子在院子里读书时候,它趴在墙头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听过几次,受过书香墨水熏陶。幸亏对面的丑家伙管得住嘴巴,没有吃过人,否则只有死路一条。雪粒与狗爷讲清楚其中缘由,而后盘旋空中,与那头稳得像一颗石头疙瘩的丑家伙,保持着十丈以上安全距离。地扭动油光水滑的身躯,发出“唧唧”声音,展示它亲善一面。散发出妖识波动,传递“顺我者昌逆我者亡”意图,和“妖在人类屋檐下要识时务者为俊杰”的大道理。转了一圈两圈三圈,雪粒耐心极好,给似乎听得入神的蟾蜍,描述百林谷的美好,大姐头仁厚无私,公子随意好相处……它自己都差点相信了。细雨蒙蒙,夜黑无边。蟾蜍突然一个纵跃弹跳,动若闪电,一下子将距离拉近到四五丈远。张口吐出长长的舌头,劲风破空,残影卷向聒噪唠叨的大虫子。雪粒暗骂了一句“的”脏话,它早有防备,外表体现出来的蠢萌无害,不过是伪装。一团蓄势已久蓝色寒气喷出,“噗”,与那堪比法器的拉得细长坚韧舌头撞一个正着。细碎冰晶飞溅,附近数丈寒雾弥漫。处心积虑算计得手的雪粒,迅速拐弯往泥潭岸边飞去。它功成身退,不妨碍狗爷接下来的表现。它自己就是野妖出身,哪里不知野妖桀骜不驯、悍不畏死的秉性?不打服打怕了,体现强横实力,休想凭言语和诱惑收服。蟾蜍吃痛忙收回无往不利的舌头,有淡蓝冰晶在它口腔快速蔓延。听得尖利破空声响袭来,蟾蜍顾不得化解酷寒入体,身在空中竟然再次一跳,伸出蛤蟆掌将袭击还拐弯的一颗狼牙拍飞,与仓促闪避的雪粒擦身过去。“噗噗”,黏稠白色汁液,从疙瘩喷出,淋了四尺长的肥肥虫子一身。元宝纵跃空中,再次祭出另一颗狼牙,击中仓促侧转身躯的蟾蜍腹背位置,发出“铛”一声如金属相击之音。将蟾蜍打落泥潭,溅起泥水无数,竟然没有伤到。雪粒摇晃身躯飞在空中,凝成冰晶的毒液,龟裂着往地面脱落。它天生冰体,除了厌恶火热,区区毒汁就想算计它?简直是白日做梦。那头不识抬举的癞蛤蟆,太欠教训了。看到狗爷落地后一个纵跃凶猛扑进泥潭,雪粒差点惊掉下巴,不会吧,不会吧,狗爷不会那么没有狗脑子吧?“噗噗”,翻过身的蟾蜍趴在泥潭中全身颤动,疙瘩喷溅黏稠白色汁液如雨。将不闪不避的黄狗淋了一个通透。“啪”,黄狗探出爪子狠狠一勾一甩,蟾蜍整个被摔飞出去,腾空撞上二十丈外的土山脚下,泥水和汁液四溅,附近一片的树木草丛全部遭殃。元宝四蹄如飞踩着泥潭落到岸上,身上有盈盈土黄妖气萦绕,冒着滋滋黑气毒雾。雪粒恍然懂了,忙飞过去,一道冰法寒气笼罩狗爷全身身上,将所有还没侵蚀进入体内的毒汁冻结成冰晶,随着黄狗浑身一抖,冰晶飞射,干干净净。能想出这种法子来解除毒汁威胁。狗爷除了有过妖的狗胆之外,对自身实力相当自信,不惧短时间的毒害。当然少不了它的施展精妙冰法配合。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的蟾蜍,忙将朝天的肚皮翻转过来,疙疙瘩瘩的皮肤上,有寒气汩汩冒出,它再想跳进泥潭中间的水洼巢穴逃遁,已经没有机会。元宝凶猛异常,不停攻击上岸的蟾蜍。元宝帮着冻结狗爷沾染一身的毒汁,抽冷子偷袭吐一口蓝色寒气,喷在蟾蜍偶尔被翻过来的大肚皮上,给应接不暇的蟾蜍雪上加霜。不到一刻钟,伤痕累累的蟾蜍,顾头不顾尾被冻成一个大冰坨坨。一败涂地,一动不动。如砧板上的肉,瞪着眼任宰任割了。雪粒也累得够呛,身躯瘦瘪了一圈,心痛得它恨不得敲碎冰坨。……徐源长接到赵均的传讯,是隔天下午,很是吃惊,招呼一声柳纤风,道:“元宝和雪粒外出捉妖,它们昨天夜里干了一件大事,收服了一头有金蟾血脉的二阶蟾蜍,带回百林谷,八脚今天得到消息,还特意亲自跑去看过。”柳纤风“哇”了一声,问道:“元宝和雪粒没事吧?二阶蟾蜍的毒汁非同小可,想要擒获可比击杀困难许多,它们也太冒险了。”“八脚说元宝身上的狗毛,掉得东一块西一片,被毒成了癞皮狗,不过没甚么大碍,过些日子能长出来,雪粒瘦了一圈,那头被收服的蟾蜍元气大伤,至少要半年才能恢复。”“养一头金蟾也不错,据说金蟾招财。”听得元宝和雪粒没事,柳纤风嘻嘻笑道,她不嫌弃能招财的丑妖。“下回你传讯和它们打声招呼,用不着那么拼命,看好百林谷地盘就够了,万一有甚么闪失,可就得不偿失。”“对,必须狠狠说它们。”柳纤风龇牙应和,她知道元宝的心思,雪粒那条懒虫是被逼着图一下表现。两人在客院堂屋说话,听得西厢房门“吱呀”一声打开。“曾山郎出关了,晋级一重楼中期。”“皮膜初成,不错。”徐源长虽然没有修炼旋极术,他通盘看过玉简功法,了解体修的各个阶段特点,少年还不能收敛皮膜外象。曾山郎沿着走廊走进堂屋,抱拳施礼。经过近四个月的气血淬炼,体魄更进一层,黝黑的皮肤散发微弱萤萤光泽。他自己能感受到全身劲力充沛,实力大增。“你多稳固一天,时间有多,咱们后天下午动身出发,不怕耽误。”“是!弟子腹饿难耐,想去镇上吃点肉食。”“哈,差点忘记这一茬,体修都是大肚汉,你小子该不会是饿醒的吧?走,今天我请客,敞开肚皮尽管吃。”徐源长起身,玩笑一句,带着刚出关的少年去镇上饭馆铺子饱餐一顿。戒指空间的兔子,听得少年改练体修不到四月,便皮膜初成,不由嘀咕跟着徐道士混的都是些怪才,一个两个都不按常理提升。随后十余日,徐源长领着少年爬山涉水,一路西行。曾山郎在路上用功不辍,年末之前,终于将皮膜外象收敛如常。他们住过黑店,搭船到河中间时候,遭过贼匪持刀商量“吃板刀面还是吃混沌面”的打劫,见识过江湖帮派抢码头的群殴大场面,等等。高处多有繁华盛世,底层也藏阴暗卑微。凡俗的麻烦,皆由少年想法子摆平。徐道长作他的神仙壁上观,美其名曰“少年人要多加历练”。柳纤风传音道:“公子,有一位三重楼修士跟踪咱们,断断续续已有三天,要不要逮住审问一通?”徐源长没有听从小树魅的馊主意,传音道:“我劝你不要轻举妄动,这里是尖山国内,咱们不能随便抓一名三重楼修士,除非对方先动手。”“太被动了,我怀疑那个鬼鬼祟祟的家伙,是杀手的探子。”“我更怀疑是尖山国境内,某些别有用心的宗门,用来迟滞咱们行程的阴谋,只要咱们敢动手抓人,说不定蹦出来一堆修士,指责咱们不遵守尖山国律例,与咱们扯皮一两个月都有可能,对祖庭圣地美其名曰叫‘磨砺’,反正急的不是他们,咱们又能如何?”“呃……公子你心眼真多。”“风平浪静的表面下,说不定激流涌动,小心无大错。”“行,听你的。”柳纤风说不过公子的道理。她原本想让跟踪者,帮她尝尝新研制的两味无色无味大药,是否还有待提升之处?后面几天,那个穿着黑衣的修士,明目张胆缀在两人身后,跟着打尖住店,尾随逛大集,像一块甩不脱的狗皮膏药。徐源长带着曾山郎走上途径的“廓阳坊市”,明天过年了。修行赶路忙碌一年到头,总得歇一歇脚。再忙,再穷,叫花子也有三天年。住进客院安顿妥善,插上红柳枝条,柳纤风布置了精巧的木行防护阵法。两人和藏在背后竹箱的小树魅共同游逛坊市。曾山郎要货比三家,精打细算出售他一路收集的各种材料,在省钱和赚钱方面,他和柳姑姑很聊得来,柳纤风传音调摆少年,拿起铺子里感兴趣的货物,给她过过眼瘾。徐源长则虚心请教被冷落多时的兔子。怎样给同阶修士下印记,而不让跟踪者发现的高难度技术活话题。三重楼修士感知敏锐,再则每天早晚两次修炼功课,搬运气息运功全身,等若是将自身清洗冲刷无数遍,即便被人下了印记,不论是衣服还是饰物、头发上,也被气息清洗干净了。因为印记不可能下得极重,而细不可查,又经不住反复冲刷。像徐源长这种心眼多做事谨慎的,每天都要疑神疑鬼用其它法子清理几遍才能放心。下得再隐秘的印记,也没有用。除非是高得太多的高手所为,他无法清除。兔子不计前嫌从五彩窝里跳出来,大大咧咧道:“对幻术师来说,不难,你可否学过‘浮尘幻印’?”他不会放过任何一次表现的机会。冷战,是弱者的反抗。强者,就该迎难而上。徐源长思索之后老老实实回复:“没有,请指教!”他也怀疑跟踪者与杀手势力有关,他没有证据啊,所以他决定给故作嚣张的家伙身上留下难以磨灭的印记,最好是三年不褪色。“很简单,我教你基础的浮尘幻印手诀和幻心言念窍门,你看仔细了。”兔子在空中幻化出来一双透明大手,一步一步讲解手诀,和“凝浮尘,遮望眼”的窍门,指点道:“你学会之后,可以结合自己的感悟,揣摩出更深一层适合自己的浮尘幻印,幻术原本就是‘从心而出’,别人教的只能作为参照,最终得自悟。”徐源长微微点头赞同,孟浪大师在《云山论幻篇》中有类似的说法。他双手笼袖内缓慢分解掐动学习,心分三用,留了一份精力,关注尾随他们逛铺子的黑衣修士。不是不报,时候未到而已。曾山郎憨笑着和店铺伙计讨价还价,得柳姑姑暗中指点相助。刀刀凶狠,犹有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