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前的陈王后,沉默寡言,眉间总有淡淡愁。
他扭头,不经意间看到了眉头紧皱专注执笔的李守珩。
这次,李守珩不是为了镌刻功法,而是画下了水墨舞的陈王后,在那冰天雪地之中,惊才绝艳。
云子君和南皇涧切磋琴技的时候,陆猛一个大老爷们非要横插一脚。
云天翔不似从前的沉稳,像是骄傲的大公鸡。
这一刻,大族老神情恍惚,而后苦笑:“老咯,这天下,是你们年轻人的。”
但他不得不承认的是,叶楚月总有一种魔力,让人肝脑涂地,死心塌地。
作为神采飞扬的少年人,追随一个这样胸有山河的王,该是何等的快意江湖啊。
“老前辈。”
楚月放下酒坛,作揖:“小王还有一事相求,前王沉睡的百万雄狮,老前辈可知晓些什么?”
大族老喝酒的动作一顿,眼皮紧跟着跳动了一下,心底里的震撼在凝滞过后再度扩散,新王的洞悉之力让他万分心惊。
霎时,云大族老浑身紧绷到头皮发麻。
仿佛一切的走向都在这位新王的算计之内。
难道说——
从镇龙道场破陈规帮助女修,赌云子君入局的那一日,就想到了今天。
为的就是让他这位看云卷云舒沧海桑田的云大族老,放弃从前的路子,彻底成为新王的肱股之臣?
“殿下年纪虽小,但雷厉风行,雷霆手腕,且未雨绸缪的远虑程度,让老朽深佩之。”
大族老长叹了口气,不得不服老。
“生在世俗,身在局中,如何能幸免?”
楚月说道:“云都有难,大族老当真会袖手旁观吗?”
大族老沉默了。
那沉睡的百万雄狮的确关乎到云都的生死存亡。
殿下一针见血。
看得太清,太远,也太真切了。
“殿下,很多人,不想要你活。”
大族老长叹了口气,“你锋芒太露,风头正盛,多少年的阶级森严固定化,根深蒂固的思想随着一代又一代人。不管是蝼蚁也好,尘埃也罢,生来如此,人们早已习以为常了。习惯被压榨,习惯被剥削,习惯被践踏。成王败寇大浪淘沙的世界,凡人和牲口并无区别,都是草芥,都是盘中餐。而那些享受权利、阶级带来好处的上界之人,也早已习以为常、理所当然。习惯占据、剥削、压榨。而你的存在,打破了这样的习惯,让太多高枕无忧者,感受到了危机。”
老人说的是肺腑之言。
这也是他情愿下跪,都要阻止云天翔的原因。
哪怕这一局的博弈,得胜者又是叶楚月。
正因他清楚,叶楚月的敌人不是冥王……
只会比冥王更高,更强,还有更多的既得利益者。
楚月饮了口酒,风雪吹拂而来,洒落在她的发梢。
她抬头,透过这风雪看月光,看着青云广场之上沐浴霜华的蓬勃少年们。
夜晚的黑,人性的幽暗,遮不住他们的那一份血肉朝气。
大族老太息了声,自若泰然,倒也谈起了心。
“殿下,你有玲珑心,你见识过人性的伟大,也看到过人性的丑陋。”
老人声音平缓,娓娓讲来。
“你四阶真元敢设局斩无上宗师,哪怕你知道他的背后,极有可能是清远沐府,甚至更多上界人。”
“你看你的敌人这么多,因为他们害怕你的成长,怕诸神之日的场景再度出现。”
“害怕底层人的觉醒,不再被他们天经地义地剥削。”
“害怕你的成长,像一座崩塌的山,和惊天的海啸,挡住他们光辉前进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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