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收留的孩子们安顿在营里,身心俱疲的今川义元本想就躺下来休息,却被告知银杏离营外出了。她和今川义元一前一后去了上原城的方向,只不过她没有到城外屠城的地方去,而是直接进了上原城内,想去找她的妹妹。
“夫人,请千万小心!”
一路上,望月贵树一直双手握着暗器,小心翼翼地警戒着四周。城内兵荒马乱,随时都有可能遇到意料之外的危险。
目之所及的范围内,到处都是正在大肆乱捕的武田家士兵。他们三五成群地活动,凶神恶煞地冲入一户户百姓家中,扬着雪亮的刀刃厉声怒喝,逼迫着苦苦哀求的百姓交出家中所有财物。哪怕再恭顺的百姓,都免不了一顿拳打脚踢,稍有不从的,立刻就是身首异处。但即便如此,这些住在城内的百姓也比城下町里那些被屠城的邻居们要幸运多了。
武田家的士兵们在屋敷里大闹一通,随意地破坏者家具和器皿,直到抢得盆满钵满才满意地从屋内离开,有些恶劣的甚至会顺手把屋子点燃。武士们离开时还会倒抓着头发拖走几个女子,女人们满面泪流、哀嚎着请求士兵们放她们一马,却只是徒劳无功。他们的丈夫和父亲都是敢怒而不敢言,只得瑟瑟发抖地蜷缩在角落里目睹着这一切,同时死死抱住想要去找回妈妈的孩子。
望月贵树自然知道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却也没有阻止的理由。这年头当兵也没几个饷钱,如果不是图着打赢后的乱捕和烧杀抢掠,又有谁会愿意参军呢?乱捕,可以说是乱世武家里大名和军队们心照不宣的约定。
不过,她的主人可不是这么想。
“把人放开。”银杏在一队劫掠了几个妇女的武田家武士面前勒马停下,不容分说地呵斥道。
“长公主殿下?”那几个武田家武士都是踯躅崎馆的卫兵,认出了银杏的面容,一时间都是面面相觑。
“别做愚蠢的事情,钱财既然已经都抢了那么多了,就放过那几个女子吧。”银杏冷冷地开口,并没有留下任何商讨的余地,那几个武士也不敢在此得罪银杏,只得作罢,悻悻地放走被掳来的妇女。那几个妇女见状都是喜极而泣,在银杏马前连连叩拜后,就忙不迭地逃回家去。
“再问一句,我妹妹在哪里?”
“弥弥公主应该在天守阁里。”武士恭敬地应了一句后,就转身离开,似乎准备去下一处屋敷劫掠。银杏微微发怒,但此刻也顾不上阻止他们了,而是直接策马向上原城天守阁而去。
一路进入本丸,都没有人来阻挡,街道上全是乱兵和逃亡的百姓。一直到了天守阁门口,银杏才勉强看到了几个武田家的士兵。他们每个人拎着一大包袱抢来的财物,在门口玩忽职守。
“我妹妹呢?”银杏也不和他们多话,劈头盖脸地问道。
“就在三楼。”几个武田家的士兵们老实地答道,“主公有令,让我们不要去难为公主。”
“知道就好。”银杏甩下一句话,随后就翻身下马向楼上快步走去,望月贵树则亦步亦趋地跟在身后。天守阁里似乎已经没有诹访家的人了,整栋楼都安安静静的,听不到一点声音。
“夫人,请小心!”就在银杏准备上二楼时,望月贵树忽然上前一步,拦在银杏身前,压低声音道:“三楼有血腥味!务必小心!还是去请底下的士兵们上来吧!”
不过心急如焚的银杏可顾不上这么多,她担心自己妹妹出事,毫不犹豫地就顺着楼梯而上。望月贵树见拦不住自家夫人,便抢先几个箭步窜上楼去警戒,却一下子愣在了那里。
“怎么了?”银杏有些诧异地跟上,扭头一看,同样怔住了——那恶心的场景险些没让她直接吐出来。
就在三楼起居室门口的走廊悬梁上,吊着一具已经被千刀万剐的尸体。身上几乎没有一寸皮肤是完好的,血液也早已流干,脚下的血迹已经凝结成黑色的血块。而那已不成人形的尸体不是别人,正是诹访家当主——弥弥的丈夫诹访赖重。
银杏皱了皱眉头,掩住口鼻,推门而去起居室内。昏暗的屋子里,一眼就可看见她那熟悉的妹妹的身影。弥弥背对着大门跪坐着,整具身体一动不动,仿佛也是死了一样,对门口的动静毫无反应。
银杏微微叹了口气,放满了脚步,缓缓走到了弥弥身旁坐下,轻柔地搂住了自己的妹妹,冰凉的体温让银杏不由得倒吸了一口气。然而弥弥却仿佛被这温柔的动作吓了一跳,浑身上下一阵哆嗦。她转过头看向来人,双眸漆黑空洞得仿佛没有丁点光亮。而那机械僵硬的动作,更是宛如提线人偶一般。
银杏注意到,弥弥扭头的幅度非常小心,严格地不超过60度。她愣了一下后就反应过来——因为只要扭头的角度再大一点,她的余光就可以看到身后门外被活剐后吊死的丈夫了。
“别怕,是姐姐我……”银杏小心翼翼地摸着弥弥的头发,在她耳畔柔声道,“不用担心哦,姐姐会保护你的,现在你是安全的。”
银杏那温暖的话语似乎重新给这具人偶注入了生机,弥弥的体温逐渐恢复,双眸里也隐约重拾了些许光彩。但没多久,她又猛地打了个哆嗦,似乎是刚刚回到身体里的意识又想起了灾难的记忆,恨不得立刻重新躲藏起来。银杏一把将妹妹拥入怀中,不断地拍打着她的背部。弥弥僵了许久,终于嚎啕大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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