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还有一个灯芯草扎的草人儿。
陈太医把它挑起来一看,气得一个哆嗦:
草人胸膛钉着两根长针,固定一张小小的白布条,上面就写着他陈太医的名字!
巫咒!
有人咒他,还寄这盒子给他!
“恶毒,好生恶毒!”陈太医又从草人身上拔出长针。
他自己就是大夫,一眼看出针管中空,是医炙之用。
“柳祺!一定是柳祺这忘八蛋红眼怪咒我!”他恨恨将针扔在盒里,“且让你得意一晚上,明天一进太医局就收拾你!”
交代门房把盒子扔掉,陈太医才回屋里休息。
他还以为自己会气得睡不着觉,哪知在榻上翻了两个身,酒劲儿就涌上来了。
也不知是不是一盒子凶物的关系,他做了个噩梦。
在梦里,二王子的病情忽然又反复了。
那般癫狂状态,和从前如出一辙。
王上异常愤怒,宣他进来诊治。
陈太医一看二王子床头空空荡荡,又惊又疑:“心灯呢?它该悬在病人印堂上方,一刻不离才对!”
浡王就坐在次子身边,背着光,陈太医看不清他的脸,但能感受到他的阴沉和暴躁:“它不好使,我儿一看见这盏灯就胡乱癔语,我让人撤掉了!”
陈太医大吃一惊::“使不得啊王上,得赶紧挂回去!二王子必须有心灯守护。”
“是不是你们造出来的形状不对,调试的灯光颜色不对?”
“形状和光色都不碍事,我们才选了最常见的瓜形。炼制心灯的关键是材料齐备,尤其明灯盏不可或缺。”
“是么?”浡王招了招手,后方宫人举着一盏瓜形灯慢慢走近。
陈太医下意识“咦”了一声:“怎么这么大?”
“你再看看。”
宫人走过来,陈太医一看,其实比普通宫灯小了一半,外面糊着红纸。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但迷迷糊糊地又说不上来。
“心灯”被挂去二王子床前,灯光照在病人身上,却不像先前那样起效。
奇怪了,这是怎么回事,病情为什么反复?
浡王拍案大怒:“你的法子到底行不行?花了那么大力气,心灯为什么没效果了?”
陈太医一头冷汗:“有效果的,有效果的,病情偶有反复,只要坚持就……”
浡王打断他:“你给我讲清楚,这办法到底从哪里找来的?”
“下官……”陈太医咽了下口水,“下官从一册上古秘卷残页中,找到了心灯的炼制方法。经过反复推敲,对二王子有效啊。”
“也是残页上记载了明灯盏的成熟时间和地点?”
“是,是的。”陈太医巴巴道,“侥天之幸,千里之内只有逍遥宗的雪峰生长明灯草,又是近期成熟。”
“这秘卷残页,你又从哪里搞来?”
“从城东头那家老书铺里意外淘来的,只用了两钱银子,下官经常去书铺里淘旧书……”
“真的么?”浡王盯着他,“连孤都敢骗?拉下去,先打二十大板!”
陈太医大惊,趴地大叫:“冤枉,下官不敢欺瞒!”
“冤枉?你是说我错了?”浡王呵呵一笑,每个字都让他心惊肉跳,“三十大板。”
两个膀大腰圆的侍卫走过来,就要拖猪仔一样把他拖下去受刑。
陈太医吓得浑身发颤。
他很清楚宫人打板子有猫腻,三十板可能只伤皮肉,十板也可能要走人命,可他哪种也不想沾哪。
何况以浡王的脾气,问不出自己想要的结果,三十板子可能只是开胃菜。
“我说,我说!”陈太医立刻软了,“但这实话更离谱,王上更难采信,下官才、才……”
才给秘卷编了个来处。
“再废话,就先打十板子。”
陈太医的口条马上利索了:“炼制心法的秘法不是书铺里淘来的,是、是直接出现在我书桌上。”
“直接出现在你桌上?”浡王听得发笑,“你是说,不是你找秘法,而是秘法自己找到你喽?”
“听着不可思议,但事实、事实如此。”陈太医咽了下口水,“下官还记得那一晚看医经到子时,次日起晚,赶紧进宫当值,天黑才回家。到家以后,书房的镇纸下就压着半本册子,就是、就是记载明灯草和心灯的秘法。”
“在那以后,我又查阅了很多资料,判断心灯极可能对二王子有效!”陈太医叩首,急切道,“王上,下官不敢有一字虚言哪!”
浡王的火气消褪了些,好像也在思索:“什么时候的事儿?”
“半年、半年前!”
“半年前?你怎么不早说?”
陈太医连忙辩解:“残卷出现太突然,下官也要查阅资料、努力辨证,才敢让二王子使用。再说,那时距离明灯盏成熟还、还早。”
“真是这样?”浡王冷冷道,“没有别的原因?”
“没、没有了。”陈太医虽然低着头,却能感觉到浡王的目光犀利,好像能在他脑门儿上烧出两个洞来。
他汗出如浆。
“然后呢?”浡王又问他,“我儿病情反复,何解?”
陈太医从未用心灯治过失心疯,他定了定神才道:“二王子魂魄俱在,并未丢失,不像其他失心之症是少了一魂或者二魄,那用明灯都治不回来。”
“用明灯盏炼成的心灯甚至可以驱逐仙人的心魔,对付二王子的病症,应该只是时间问题。”他指了指床头边上的小灯,想说其实这是杀鸡用牛刀,“这里还要仔细观察,还请王上宽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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