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天……有不测风云(1 / 1)

“我想钟指挥使也乐见他们回去。”孙茯苓在标注最后几个字了,“威城既被收回,城得有人守,地得有人种。再有三个月开春化雪了,威城外都是好田地,荒废不种多可惜。”

在盘龙荒原,粮食一直是个大问题。

“拔陵人会不会再把威城抢回去?”其实贺灵川早就知道答案了:

会。

“会。”孙茯苓淡淡道,“只要拔陵国亡我之心不死,一定会再攻威城。”

贺灵川忍不住长叹一口气,就听孙茯苓悠悠道:

“世道如此。好死和赖活,你总得选一样。”

她小心吹干墨迹:“好了,我标注完了。我们来上第一堂课吧。”

火盆边的雀鹰立刻把脑袋扎进了后背的羽毛中。

赶紧睡觉。

打在窗棂上的阳光越来越斜,也越来越朦胧。

孙茯苓讲解得很认真,但贺灵川有点儿走神。两人坐得很近,从这角度看她下巴线条精致,唇珠完美,虽然肤色苍白,但鼻梁很挺,杏眼格外灵动有神。那句话怎么说来着,白水银里头养着两丸黑水银?

别的美人是翦水双瞳,盈盈欲滴,也作多情如水;孙茯苓却是眼里有光,仿佛夜晚寒星闪烁,慑人心魄。

这样的眼神,若没有一点经历,怎么会出现在一个少女身上?

虽然知道这是孙家园的妹妹,贺灵川对她的疑问又加深了。

“听明白了么?”孙茯苓看出他心不在焉,伸笔在他眼前晃了两下。

“明、明白了。”贺灵川强行抑制打呵欠的冲动。

这一讲就是两个时辰哪!

她是怎么有办法做到几乎不用喝水,滔滔两个时辰?

果然是职业的。

边上的雀鹰已经在打呼噜了,他羡慕得要死。

前一个时辰他还能专心听讲,等到后一个时辰,那些文字就从纸面爬起来,在他头脑里扭成了一片小蝌蚪。

孙茯苓也看出了他的心虚,站起来道:“今天就到这里吧,说多了你也记不住。”

“是,是,孙先生辛苦了!”贺灵川赶紧爬起来,悄悄伸展一下僵直的后腰。

“我回去了,你早点休息。”孙茯苓冲他点了点头,就往外走。

人家好心帮忙,他是不是也该意思意思?贺灵川一眼扫过灶上的烧鸡油纸包,突然想起自己新得的东西。

“请等一下!”他去花盆里摸出一个糖果蜗牛。

离开温暖潮湿的烟山地洞以后,它就在冰寒的空气中变成了冻品。贺灵川拿个牙签把蜗牛肉拨了出来,顺手把壳子洗干净,才递给孙茯苓。

“身无长物,就用这个来给付束修吧。”

“糖壳?”孙茯苓接过来对光照了照,声音都变得轻快,“你真要送给我?这东西很贵呢,够付半年的束修费了!”

她居然识货。

贺灵川送出的这一枚,中心螺圈是青草绿,向外一圈是纯黑色,最外的大圈则是鲜艳的渐变苹果红,美得浑然天成。

糖果蜗牛因吃进去的食物不同,有时甚至是进食的顺序不同,就会长出多姿多彩的外壳。

贺灵川摊了摊手:“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么。”

孙茯苓挽了挽鬓角的碎发,眼里的光更亮了,连说话的声音都轻柔了:“多谢你厚礼相赠,我很喜欢。”

两人道别,孙茯苓攥着那枚糖壳回去了。

贺灵川不得不感慨珠宝对女子的吸引力之大。连孙茯苓这样冷清的性格,看见糖果蜗壳同样移不开眼。

他看着剩下的蜗牛叹了口气。

现实里要是也找到这玩意儿生长的山洞就好了,那么他就有源源不绝的资金来源。

等他走回厨房,发现灶上少了一包烧鸡,火盆边上的雀鹰也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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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敦裕城人刚起床就听说了两件大事。

其一,是詹家夜里又死了三个人。

严格来说,是三个半。

其中两个是头一天被打成重伤,苟延残喘到天亮还是不治身亡了;

最后一个半最惨:詹四爷的孕妻没了。

詹四爷已经五十岁了,四年前娶的续弦,足足比他小了三十二岁。

老夫疼少妻,难免。

昨天李家私兵冲进詹宅,把他七个月身孕的夫人撞倒,肚皮狠狠磕到假山上,后者当场就裙下出血、不省人事。

官府找来的大夫第一时间就去救她,可惜没成。

耗到半夜,一尸两命。

那还是个男婴,詹四爷差点就疯了。

这个消息任谁听了都是“哎哟”一声,摇头叹息。

不过这年头生孩子夭折的概率大,十个里面总会有那么一到两个。何况詹家身为敦裕四大家,名声也不太好,百姓说起这事总要跟上一句“大人缺德,子孙报应”,然后当成茶余饭后的谈资。

第二个大消息,是浔州兵攻破了百车岗,在赵盼将军的防线上撕开长长一个口子。

昔年鸢高祖攻夏州,得道多助,敦裕附近的豪绅士族送粮草、送衣甲,那岗上常有车马行走,动辄百车,因而得名。

但现在的鸢国军队显然不复当年风光,缺衣少粮,军心涣散,这个关口也被浔州夺去了。

百车岗的失陷,就是年赞礼对鸢廷的讽刺。

更重要的是,百车岗南边地势平坦,无险可守,浔州的军队可以此为突破口,往南进发。

消息传来,整个敦裕城都震动了。

从百车岗到敦裕城,直线距离也就是四百多里。最绝的是,从那里上官道,进军速度还可以再快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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