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胜脑袋垂得更低了:“哥,我们错了,您前几天也骂过了。您今天进宫,帝君、帝君是不是降下责罚了?”
“我们?”樊隆冷笑,“只有你惹事,老三是被你带的,我是被你连累的!”
樊胜不敢顶嘴。
外头都说樊二统领脾气如何刚烈火爆,其实他在大哥面前乖巧得像绵羊。
“帝君不愿见你,我今天进宫求情,最后领了责罚回来。”樊隆道,“那头老魃跟他儿子上书,都提到了你。虽然没有明指你为虎作伥,但你在青丁城办差,却私自溜到白沙矍替岑泊清打人,打的还是赤鄢国的办案特使,嘿嘿!”
樊胜忍不住道:“哥,我只想还岑泊清人情,只道姓贺的是个外乡人,根本不知道他办的是不老药案,否则……”
仲孙谋被劫走那天,他肠子都悔青了!
“外乡人?岑泊清都对付不了的外乡人,能是善茬?”
樊胜无话可说。
现在看得清清楚楚的事儿,当时他哪想过那么多?
樊暴四爪着地站累了,干脆走到樊隆身后,一P股坐在地上。
樊胜瞪着它,老三真不仗义,不肯跟他共担兄长怒火是吧?
“擅离职守,干涉藩妖国内政。”樊隆按着手指给他数罪状,“狙杀藩妖国特使,勾结不老药案主犯!”
樊胜听到最后一项,连连摆手:“哥,最后这个我可不认啊!我又不知情。”
不知者,不罪也。
“我也是在这一点上,据理力争。”樊隆叹了口气,“好在帝君念及故旧,虽然气你们添乱,到底没打算要你们小命!”
“你呢,罚俸半年,降职半级,十日后跟着达昌将军奔赴东部前线,领左前翼副将。”
“老三呢,罚俸半年,降职半级。”
“至于我,治下不严,罚俸半年,要在廷议上公开罪己,并向赤鄢王修书致歉!”
好像不是大事,大熊伸出长舌头喝水,啪嗒啪嗒,格外响亮。
“老三!”樊胜吼它一声。
大熊停下,抬爪子擦了擦嘴。
“哥,我去东部战场?”樊胜非常意外。
“嗯,你不是总想建功?贝迦好久没打仗了,有一次参战的机会不容易。”樊隆嘴角绽开一点笑容,“帝君明面儿上把你贬去前线,实则让你暂时离开灵虚城这是非之地。等到这里风平浪静,你最好也积累一些军功再回来。”
“是!”樊胜也忍不住笑了,“帝君英明!”
“对了,跟贺骁在白沙矍的两次战斗,你再跟我说一遍,越细越好。”樊隆沉吟,“嗯,你还记得住吧?”
“怎么记不住?”说起两战,樊胜就想咬牙,“每一招每一式,我都记得!”
“那就每一招每一式都拆给我看。”
樊胜与贺灵川的战斗都是简短快捷,两场加在一起,时长也没超过一刻钟。但他给兄长掰开来演示,前后却达半个时辰。
当然,发生在荷宫的第二场战斗,他和贺骁从头到尾都没短兵相接,只有对方诡计层出不穷。
樊隆看得格外仔细,越到后头脸色越是凝重。
最后他问:“贺骁真只有十七八岁?”
“至少外表看上去是,真实年龄就不晓得了。”樊胜知道这世上多的是非人的东西,有的百来岁也长着嫩娃子的脸。
那几位国师,不也显得很年轻吗?
“知道你败在哪儿?”
樊胜点头,认真道:“怪我骄狂大意,没把他放在眼里。”
“头一回战斗是这样,在荷宫之战还这样么?”
樊胜懊恼道:“第一次没分出胜负,我以为第二次全力以赴,定能将他击倒!”
第二回合开始前,他有好些手下赶到白沙矍,从而助长了元力,这也令他更添信心。
“他修为不如你,劲力不如你,恐怕神通也未必赶得及你。”樊隆缓缓道,“但你们若是第三回战斗,恐怕败的还是你。”
过去这个把月来,樊胜一直在脑海中推演两场战斗,这时听了兄长的话下意识想反驳,但话到嘴边还是咽了回去。
他不服气,但也没有了必胜的信心。
这种心思非常微妙,是一场大败后必然留下的阴影。
在这个战斗层级上,信心就代表了气势。
这时大熊又开始喝水了,啪嗒啪嗒。
“三弟!”两个哥哥异口同声。
樊暴赶紧住嘴。
“因为他的战法比你更朴实,嗯,或者说更务实,对战机的把握、对环境的利用,更是远胜于你。”樊隆站起来踱了两圈,“这是杀人的刀法,这是真正从沙场上拼杀出来的战士。”
他看二弟嘴皮子动了动,像要争辩,于是抢先道:“不用不服气,你手底下虽然也不少人命,但同心卫的差事不是抓贼犯就是杀妖敌,真正的前线战场你只去过两次,还没在主力军团,能杀多少敌人?”
他呵呵一声:“你和贺骁之间,大概是很多人命的差距!”
樊胜终于找到张嘴的机会:“哥,你是说他能在战场上杀人无算?”
樊隆点了点头:“你平时与我对战,与兄弟们对战,没人下死手,也就体会不到游走于生死之间的经验心得。这回去东部前线,你要好好表现。”
“是。”
“奇怪了,连你都捞不着仗打,这姓贺的还能在哪里久经沙场?”樊隆眉头紧皱,“贝迦几十年没打大仗了,上阵练兵立功的机会人人争抢。”
“兴许是周边那几个小国,它们的局部冲突始终不断。”樊胜深吸一口气,“其实我这些天来反复推敲,总觉得姓贺的战斗起来挺像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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