郦清歌微讶:“你怎么知道……哦!”
她想起来了,夏州总管离开石桓城之前,她曾问过这对父子,孙孚平的遗物当中有没有竹筒。
都是许久前的事了,这少年记性真好心真细,与他展现在外的莽直大不相同。
是了,离开贺总管之后,他好像就不莽直了。
“对,就是它。”
贺灵川想了想:“你怎知它真在年赞礼手中,而不是被浯州的大司马夺走?”
当初鸢国内乱是大司马东浩明率先造反,年赞礼一直持兵观望,直到贺淳华奏报都城才举事。但他俩都和孙孚平联系密切。
“我去浯州仔细查过了,不在大司马那里。”郦清歌很确定,“并且年赞礼要挟松阳府时,用过这样东西了。所以我可以确认,就是在年赞礼手中。”
“他都知道用这东西能要挟你,怎么肯还给你?”
郦清歌苦笑:“这就是难点。”
“我观年赞礼在灵虚城过得也不如意,爵爷就没什么办法拿捏他?”
“试过几次,但这厮油盐不进,说什么也不肯归还。我怕逼得太急,他干脆毁掉竹筒。我可以找人帮忙,但这事儿不能挑得太明,否则也是驱虎吞狼……”她微微苦笑,“这里毕竟是灵虚城,不是鸢国,我没有地主之便。”
她的话说得很明白,不好求助于其他大能,免得请神容易送神难。
“爵爷就对我这么放心?”不怕他拿到竹筒后据为己有?
郦清歌笑得温婉动人:“大少不是那种人。”
贺灵川也笑了,收起那件内甲:“年赞礼来灵虚城,有什么诉求?”
郦清歌借给他紫金杵应付白子蕲,又差人替他送刑龙柱去万戈沼泽,因此他至少欠郦清歌两个老大的人情,不得不还。
“邯河之战让他伤亡惨重,配合大司马东浩明攻打夏州的计划也没能成功。我看这已经成了他的心结,也致使灵虚城对他的态度冷淡。”
贺灵川听到这里,点了点头。
他已经不是几个月前、邯河边上那个对北方妖国一无所知的少年了。周游藩妖国、几次险死还生的经历,让他对贝迦,特别是对灵虚城进一步了解,不再是从前的雾里看花。
如果年赞礼举事之初,贺淳华能像他现在这样清楚地意识到,灵虚城对年赞礼的态度,想必战略上会有巨大调整。
“近两个月来,年赞礼在灵虚城花费巨资上下打点,就希望找些贵人去游说妖帝。”
“有效果么?”贺灵川很关注。
“有的,我打听到一个消息,他好像请动了青阳国师去做说客。”
贺灵川目光一闪:“青阳国师?我记得年赞礼在邯河大战前可是请求霜叶国师调配元力,怎么现在转投青阳国师了?”
“或许就是因为邯河大战损失惨重?”郦清歌话没挑得太明,但贺灵川已经听清了。
洪承略在邯河大战中摆了年赞礼一道,而洪承略是霜叶国师派去的,年赞礼大概是因此有了心结。
“那青阳国师说动了么?”
“好像帝君的态度有所松动——”
贺灵川心中一懔,青阳国师的影响力还是了得。鸢国夏州刚经历邯河大战不久,喘息未定,就要再迎兵祸吗?
作为穿越者,他对鸢国感情不深,却也不希望那里生灵涂炭。
哪知郦清歌接着道:“不过,不老药案就在这时候突然爆发,青芙庙也炸了。虽然表面上与青宫无关,但是……”
“但是线索暗地里指向青宫,天神气坏了吧?”贺灵川笑道,“天神不悦,帝君大概就不能考虑青阳国师的意见了。”
“对,所以年赞礼的计划就此搁置。他花了那么多钱、找了那么多人,结果竹篮打水一场空!”
贺灵川了然。怪不得自己在敦园发卖会现场见到年赞礼,面容憔悴,神情阴郁。
敢情是在这里处处碰壁。
没想到他追查一个不老药案,居然歪打正着,把年赞礼的借兵计划给打没了。
原本是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最后居然也蹭上了。
老爹真应该给他送面锦旗,否则贝迦的铁蹄很快就要踏上鸢国夏州的土地。
“他想向贝迦借人借势打个翻身仗,就要挟松阳府出钱出力。”郦清歌收起笑容,“我喜欢游历天下,但我毕竟还是鸢国人,怎能配合他攻打自己的母国?”
贺灵川目光低垂,暗道一声厉害。
郦清歌字字只说自己,但从头到尾都在提醒贺灵川,鸢国人要帮鸢国人,他帮助郦清歌抢回竹筒,就是帮着自己的母国免遭战祸。
她抬出这顶大帽,贺灵川很难有拒绝的理由。
郦清歌又道:“夏州本就疲弱,又被战祸折腾了一年,至今还是元气大伤、远未恢复的模样。我上次路过敦裕郊区,见到民生依旧困顿,老人年过五旬牙就掉光了,却连粥也喝不上。”她摇了摇头,“若能在这里阻止年赞礼,也是帮了令尊大忙。”
贺灵川肃容道:“放开这些家国大义不说,爵爷几次帮我,这份人情也该还了。不过我初来乍到,进入灵虚城不到十日,爵爷真觉得我能帮上忙?”
人情往来人情往来,有来有往,人情才能越用越多。
“大少现在是太子挚友、赤鄢使者,还因为不老药案和驿馆爆炸而名闻灵虚。”郦清歌以手支颐,“你看年赞礼主动给你送礼,就说明他认为你值得结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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