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吼声,钟鸣声,雷霆的滚动声。
余列待在灵肉法坛上,已经不再是盘坐的状态,而是躬身站立着。
细细密密的雷霆,已经在他的肉身上滚动了两日之多,他所准备的黑蛇鱼王、肉翅虎血食,也被他吃了个精光。
零碎、不值得捡起的骨骼、鳞片,在法坛周围掉落一地,七零八碎,使得洞室像是成了一头凶残巨兽的巢穴。
余列站在法坛上,面目狰狞的导引着毒功姿势,身上缠绕着铁索。
他现在不仅仅是锁骨上挂着铁索,背后的琵琶骨,也被洞穿了。
铁索直接插到了他的骨髓当中,使得雷火之气能够更加不受阻碍的,涌入到肉体中,洗练他的骨髓。
铿锵!
余列站在巨大的铜钟之下,狠狠的敲击着头上铜钟,即便敲得自己头昏脑涨,他也没有停止。
钟鸣声又被周围的二十四根铁柱所聚拢,猛烈的聚集在余列的身上。
此一法子,便是《钟鸣鼎食术》当中的洗髓之法,能利用铜钟铁柱所产生的声音,和道人的肉体形成共鸣,不断的震颤,效果穿透血肉,直接的作用到道人的骨髓上。
余列的蜕变,便是先以电流入骨,再用钟鸣敲骨,双管齐下的,促进自己的骨髓发生变化。
如此手段,其效果当真是猛烈。
大半天之前,余列体内的血液,其实就已经变得沉重,达到了血气如汞的地步,修得了红汞血液,并非暗红色的铅血!
而双管齐下的危险,也是不小。
特别是余列将铁索插入到了自己的骨骼当中之后,原本还可以作用两次的虎豹雷音阵图,内里雷火激昂,两次的功效一口气的喷发出来。
若非余列的肉身强横,还服用了鱼王、肉虎等血食,气血源源不断,永无枯竭似的,他早就被电死了。
好在余列敢如此,自然是心有准备,手也有准备。
身下被他修葺为法坛,雕刻涂抹了各种符文的石阴太岁,就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帮助。
浓郁的阴气从太岁当中升起,渗透进入了余列的体内。
此太岁的阴气在他体内,和雷火之气形成了互补,一阴一阳,一寒一热,此起彼伏!
余列便是如此大胆又谨慎的,进行自己的伐毛洗髓之变。
哐哐!
钟鸣声响,洞室中又有低吟声大作:
“飘飘五帝辇,萧萧七君軿。
流晖下降席,享宴感丹诚。”
余列每每敲击一下铜钟,口中就会吟诵出科仪的祝词。
此时他所念到的,是祈求延年益寿的《送神赞》。
“启奏咸响彻,落死上长生。”
铁柱,铁索,铜钟,雷火,将余列团团包围,近三日三夜不休。
终于,巨大的轰鸣声响起!
铛!
悬挂在他头顶的铜钟砸落,将他直接压在了灵肉法坛上,洞室当中的声音,戛然而止似的。
九成九的声音都消失了似的,仅仅剩下金属的颤鸣声,以及法坛周围的积水,在抽噎呜呜、颤抖。
安静了三五息,一切都仿佛平静。
忽然又有咔咔声音响起。
一只手从铜钟当中伸出,轻轻的就捅破了钟体,并且仿佛撕纸一般,将铜钟撕开。
一道盘坐的人影再次出现在法坛上,他的躯体如玉器,晶莹温润,让人看不出半点刚才的凶兽气质。
余列摇头晃脑的,将最后一句祝词念完:
“礼谢已将毕,神升归太清。”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目中纯白一片,缓缓的才有瞳孔浮现而出。
余列两眼中的最后一点雷火散去,蜕变洞室中,再无一点亮光。
可是他环顾着周围,却是感觉洞室亮堂得和白天,压根没有什么区别。
如此目力,和余列之前的夜视能力相比,已经更上一层楼,达到了“虚室生白”的地步。
身处于彻底无光的环境,他也能视物!
余列的脸上浮现起轻笑。
他低下头,又刺破了自己的一根手指。
一滴沉重的血液,散发出晶莹色,仿佛磨过的玉滴般,缓缓的从伤口处渗出,掉在了余列的掌心中。
余列托着手中的这一滴血,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
一日洗髓,一日换血,一日塑脉。
三日过关,他如今已然是度过了伐毛洗髓之变,自身的骨血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自此,他的血气,已经凝重得犹如实质,有了诞生真气的资格!
并且余列所得的血液,并非铅血汞血,而是他所期待的上上等血液,金玉层次!
余列细细的打量着这滴血,脸上也露出讶然之色。
“虽是晶莹如玉,但是颜色却漆黑如锅灰……不不,是漆黑如墨。此血和黑红色的铅血,倒是有点像。”
不过余列的血,也只是和铅血有点像罢了。
他的这滴血让任何有见识的道人看去了,都不会认为是普通铅血。最起码的一点,普通铅血可不会黑得这般彻底,都是黑红相间的杂品。
余列思索着:
“看来我所修得的上上等骨血,应该叫做‘墨血’,又或者‘墨玉’,玉血当中的一种。”
上上等血液包含玉色、金色,但并不只是两种,单单玉色就可以有赤黄黑青白五色之分,金血也可以有赤金、白金等等。
确定自己修得了上上等骨血,余列霍然的站起身子,负手站在漆黑的洞室中,怡然自乐。
呼呼!
他的身形闪烁,开始在洞室中游走,活动身子骨。
余列踩踏岩石,手插钟乳石,都轻松自在,仿佛在踩插脆饼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