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闹繁忙的街道上,余列蒙着脸,摆开鱼摊。
黑蛇鱼虽然是黑水镇的特产,是最为寻常的灵鱼,但是并不意味着它就不抢手。
余列每每到一个地方摆摊,不管他摆出来的是一两条,还是三四条,几乎都是几句话的功夫,黑蛇鱼就卖完了。
并且他都没有故意的压低价格,而是按着每日的市价,一分一毫的利都不让的在卖。
不过对于余列来说,麻烦的事情本就不是卖鱼过程,而是卖完之后的挪窝。
他得打一枪,就换一个地方。
一连的转悠了七个摊位,余列才将自己夜里钓到的黑蛇鱼卖出了大半,换成符钱。
其中有一次,他还又碰见包租婆在售卖假鱼饵,为免被对方瞧破身形,只得当即就又换了个摊位,白白浪费一身的乔装打扮。
幸而黑水镇中的人口并不少,余列谨慎行事,其他人的举止也神秘,他换来换去,并没有引起注意。
虽然如此,但是为了谨慎起见,余列还是见好就收。
当天太阳刚一出,卖鱼的人一变少,他就按捺住心神,停止了贩卖。
好好歇息了一天后,第二天的深夜,余列方才又从石屋中走出,游荡在黑水镇中,售卖自己的黑蛇鱼。
如此两天的功夫下来,余列才将除了那条老黑蛇鱼之外的所有鱼获,都处理个干净,大赚一笔!
街道上,嘈杂声中。
余列卖掉最后的一条黑蛇鱼后,他蹲在满是鱼腥味的摊子前,长长的呼出了一口气:
“总算是处理完毕了。”
已经卖完了鱼,他也就不需要再急匆匆的收摊,赶往下一个地方了。
余列就此蹲坐着,发呆似的,看着街道上来来往往的道童们。
行人匆匆,不时就有人路过余列的摊子,他们偶尔看见了余列空荡荡的摊位,脸上都会露出羡慕或是嫉妒的神色。
有眼力的人都能看出来,余列这是已经兜售完了货物,赚了一笔,只是不知道赚多赚少罢了。
发呆一会儿,余列回过神来,发现天色还只是蒙蒙亮,并没有亮透。
他随手的卷起油布,抄在手中,收了摊子踱步走起来,但是却一时间不知道该去干什么。
现在时间早,丹房的铺子还没有开,他暂时无法去买药材。而回家也是太过麻烦,估计刚进家门,就又得出来了,并不值得回去一趟。
以往天蒙蒙亮的时候,余列这个时候要么是在赶着上工,要么是在急匆匆的往街道赶、家里冲。
昼伏夜出这么些天,他忽的发现,自己竟然是第一次能如此无所事事的,在街头上闲逛。
踱步走着,余列再次扭头看着周遭奔波的道童们。
他发现包括他在内的大家,活得似乎一直都是如此的行色匆匆,不管是白天还是夜里,都仿佛身后有东西在追着咬似的!
不过立刻的,余列的脸上就露出哂笑,暗自摇了摇头。
他们可不是好像身后有东西在追着咬,而是本来就有东西在追着他们咬,逼他们如此的忙碌、躁动、不进就退!
来到黑水镇后,不管是修为的进度,还是生存本身的压力,以及旁人的压迫、三年期限……种种,让人真真是一刻都不敢停歇。
正感慨着,余列忽然望见了一间茶室,那里热气腾腾,散发来一阵诱人的油香味道。
“包子咯!”
忙碌的店家兜兜转转,在不停招呼街上的行人:“刚出炉的包子,有小笼的、有大笼的,都有!”
余列微抬眼眉,他走了到早点摊子跟前,迎面被热气烘了一下,顿时感觉身子一下子暖了许多。
选择了个角落的凳子,余列一屁股坐下,当即招手:“小二,小笼包来一笼!”
早点摊子的小二当即应声:“好嘞!客官。”
坐在摊位上,余列就着繁忙的街道,啃起了热腾腾的包子,他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也心里热乎乎起来。
这时余列再看向路上神色各异的道童们,他心中刚刚那股压抑的滋味,似乎就像是包子的白气般,乎乎飘散了许多。
余列是个贪婪又知足的人,有时候能够坐下来慢慢吃顿热包子,就已经让他感到极为的满足了。
正啃着包子,余列的眉头忽然一挑,在隔壁的茶室中看见了一个熟人。
对方穿着道袍,蓄着山羊胡子,正有滋有味的吃着早点、品着茶。
其人正是道箓院的老于头,给余列丹房铜牌的那人。
老于头来得比余列早,先吃完,他一抹嘴,扔下符钱,就晃悠悠的混入了人群中,估计是去给道箓院开门,上工去了。
而余列此时身上正有着浓郁的鱼腥味,还半蒙着脸,不适合露面,他便只是看着对方走开,并没有主动上前打招呼。
反正要不了几天,他还得亲自去道箓院一趟,到时候再找对方叙叙旧,请对方吃盏茶。
随后,余列身子暖和起来,他离开早点铺子,大踏步的往丹房的门口走出去。
一顿早点吃完,丹房多半也开门了。
………………
来到丹房,上工的道童早就像是牛羊般,已经入圈,只剩下迎宾迎客的道童洒扫庭除。
余列熟悉的来到了上次买药的偏房。
大清早过来买药的人还不多,偏房中售卖药材的道人也是哈欠连天。
对方听见跨过门槛的脚步声,嘟囔到:“来得真早,刚开门就过来了,也不让人睡个回笼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