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水曲柳树上,使利器划着三竖,然后由一横穿过,远远看去看着像个“卅”字。
深山老林里,树上有记号是很正常的事。除了参帮会留兆,跑山下夹子、下套子的,也会在附近树下留下记号。要不然,自己布下的陷阱,下次再来的时候,自己都找不着。
那边树上的记号,就很像跑山留下来的。可王强看一眼,就认为那是个躺倒的“王”字。
要问王强凭什么这么认为,答案就两个字:直觉。
王强强迫自己把目光收回,随即给邢三使了个眼色。
心领神会的邢三,往周围扫了一眼,道:“这也没处找去呀。”
“那还找啥了?”王强道:“丢就丢了吧。”
“那不是你姐的陪送么?”邢三找了个理由,把那些铜器说成是王美兰的嫁妆。
“那也没招啊。”王强假装开玩笑,道:“我姐夫整丢的,回去让我姐收拾他吧。”
俩人三两句话,就把这件事揭过去了,然后叫上陈进民下山返程。
回到永安,王强带着邢三进屯子,先到他家将三件铜器藏好,然后才驮着邢三去赵家。
他们到赵家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王强跟王美兰换下眼色,便该吃吃、该喝喝。
而下午将近一点半的时候,赵军三人乘坐着解放车,来到了向阳屯解家。
两天前就得到通知的刘兰英,准备了丰盛的饭菜。
小鸡炖蘑菇、猪肉炖粉条、雪里蕻炖豆腐、酸菜汆血肠、白肉,再配上四道炒菜,正好八个菜。
就这,刘兰英仍向赵军、李宝玉表达歉意,说了些薄酒素菜、招待不周之类的话。
听自己妈说着客套话,一旁的解英明并不以为然。自打他妈从永安回来后,动不动就叨咕赵军家吃饭几个盘子、几个碗的。
从城里过来的解英明当真是见过世面的,他二姑夫更是供销社经理,可解英明也没见过谁家那么吃喝呀。
在解英明看来,他妈、他奶、他老叔那么推崇赵家,无非是给他们自己不回家找个理由罢了。
按理说,解忠不在家,解英明又未成年,刘兰英应该找几个亲戚过来陪客。
但刘兰英知道赵军不喝酒,而且三人今天还必须走,就连解臣和李宝玉也不能多喝。
所以,刘兰英干脆谁也没叫,就他们娘俩陪着赵军三人吃饭。
饭桌上,刘兰英挨个询问那几家人的近况,从男的问到女的,从老人问到孩子。
解英明暗暗瞪了他妈几眼,从谈话里解英明就能听出刘兰英对永安生活的向往。
对于搬家到永安屯一事,解英明十分不赞成,他虽然在城里上学,每年回向阳屯的时间都不长。可向阳屯是他成长的地方,这里有他的发小,有他儿时的伙伴。
谁也没理会这孩子心里是咋想的,刘兰英吃好了,就去外屋地擀面条。
上马的饺子,下马的面。刘兰英特意做的手擀面,打的肉酱卤。
赵军三人吃饱喝足,就躺到西屋炕上睡觉。
昨晚上谁也没睡好,躺在炕上不大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解英明在东屋看电视,上次解臣、解孙氏带着电视回来,却没能把电视带走。
解英明把电视声音调得很低,以免打扰到西屋睡觉的三人。而刘兰英怕人多上门打扰赵军他们休息,就揣着解臣给她的钱出门,将套户们的工资挨家挨户地送了过去。
等刘兰英从外面回来的时候,都已经黑天了。
刘兰英进屋解下头巾,将面板搬到东屋,准备给赵军三人包饺子。
“儿子,你去上碗架,给妈擓碗面拿来。”刘兰英指使自己儿子做事,还叮嘱道:“鸟悄地啊,别给你赵叔他们整醒了。”
解英明倒是听话,很快就端了碗面从外屋地回来,但在将碗放在面板上后,解英明抽手时,有个抖落手的动作。
这个动作,刘兰英熟,这和老婆婆是一脉相承,显然自己儿子不乐意了。
解英明这孩子挺优秀的,要不然也不会到镇里去上高中,但这孩子从小跟解孙氏学了不少“东西”,脾气上来老能作了。
但不同的是,解孙氏辈分高,她明着作,大伙也得哄着她。而解英明辈分低,明作容易挨揍,于是他就蔫着作。
只是随着解英明长大,解忠和刘兰英都愈发地惯着他了。
一看自己儿子闹情绪了,刘兰英哄了一句:“儿子,一会儿妈给你包饺子吃啊,你瞅这牛肉馅多好。”
“嗯。”解英明双眼盯着电视屏幕,嘴上应道:“那哪是给我包啊?我就借光吃两个得了。”
刘兰英嘴角一扯,自己儿子挑理这一出,跟他奶是一模一样啊,但自己老婆婆最近好像是改好了。
难怪大伙都说赵家是个大熔炉,耍钱的、作妖的都能融了重造。
想到此处,刘兰英突然有了个想法。
“哎,妈?”正当刘兰英胡思乱想时,解英明打断了刘兰英的思绪,问道:“就那个赵叔,你们都说他家伙食好,他家能包牛肉馅饺子?”
“啊?”刘兰英被解英明问得一愣,她儿子的问题,刘兰英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向阳屯这边,是见不着牛肉。这边肯定有养牛拉爬犁的,但由于不是林区,老牛正常拉活很难有损伤。
解家这块牛肉,还是前几天解臣他二姐从城里拿回来的呢。
“儿子。”刘兰英语重心长地对解英明说:“妈真应该领你出去走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