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还真是根本没打算给薛宝钗留脸。
脸这种东西,都是脸的主人自己凭本事搞丢的。
她自己都不要脸了,还指望着让别人给她“留脸”?
呸!她怎么那么大的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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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的荣国府大权,已经从二房贾政手里又回到了大房贾琏的手中,那么贾宝玉就已经不是未来荣国府爵产的继承人了。
贾政的老婆一心想让自己的唯一嫡子娶她娘家外甥女薛宝钗这么一个商户之女,反正宝玉也不想考科举,那么此事对荣国府的影响倒也不大。
而且贾琏也知道了林妹妹并没有看上宝玉,那么如果宝玉自己愿意娶薛宝钗,那就娶呗。
宝玉这个废物糊涂蛋,一心只想把大观园当成他的世外桃源“太虚幻境”,躲在里面过一天算一天;他把未婚女孩儿都当成他的仙女神女,终其一生,只想换一个“孽海情天”。
宝玉想领略的,是“厚地高天,堪叹古今情不尽”;却完全意识不到“痴男怨女,可怜风月债难偿”。
他觉得宝钗肤白貌美,善解人意,却想不到最大的问题,还是在于薛家本身有问题。
一旦他娶了薛宝钗,那可就是彻底成了杀人犯的妹夫了。
而且从薛蟠的骄奢淫逸和薛宝钗的不择手段都能看出薛家的家教极差,和这样的人家结为婚姻,一辈子都要受连累。
贾琏深知,如今贾家一步步败落到了这副德行,也和贾家娶了几个王家能搅和的女人不无关系。
娶妻不慎,毁三代!
子孙一代不如一代,什么样的家也得败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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宝钗不是傻子,她能听出来贾琏对自己的不留情面。但她是个人情套路的高手,她心中的想头总是转了九十九道弯儿的。
而此时,她却是把贾琏的话琢磨出了另一番意味,于是心中反倒很有些暗喜:
果然是男人在吃醋的时候会变得特别厉害!
想来是见我和宝玉走得近,让这位装模作样的琏二爷瞧得心里生出了嫉妒。他心里吃味儿,偏偏又不能明说出来,所以才装模作样地拿规矩来说事儿。
哼,这些男人,个个都跟小孩子似的,他们那点子小心机,叫我一眼就看个透彻!
于是宝钗立刻做出端庄之态,摇着手中的绢扇,款款开口道:
“琏二哥言重了。我平素里一向都远着宝玉,不过是今日我哥哥请了宝玉吃饭,我唯恐宝玉吃得肠胃不适,这才顺路来怡红院瞧瞧罢了。”
宝钗猜错了贾琏的心思。
她这一番话,反而更让贾琏反感:
这位脸神大姐,她是怎么做到天天净睁着眼说瞎话的呢?
她是用哪只眼睛把我贾琏看成个能让她随便哄骗的大傻子的?
贾琏冷冷一笑,直接开怼:
“‘顺路来怡红院’?这就已经一口气儿坐到过了二更天都不走;那要是薛大姑娘哪天‘特意来怡红院’,还不得一直坐到天亮啊?”
看宝钗脸上笑容一僵,贾琏并不客气,继续“宜将剩勇追穷寇”:
“头前儿这园子里头办诗社咏白海棠,珠大嫂子连夸薛大姑娘的诗含蓄浑厚,力推为头一名。
那诗里的第一句是‘珍重芳姿昼掩门’,想来便是薛大妹妹早就给自己立好了端庄矜持、知礼守礼的人设,就连方才说的什么‘远着宝玉’,我倒想问问,你做到了吗?
这大观园周长是三里半,中间又是一片大水面,薛大妹妹住的蘅芜苑在西北角,怡红院在东南角,从蘅芜苑走来怡红院,那可就是差不多二里地呢。
薛大妹妹要真是‘珍重芳姿昼掩门’,也该掩的是蘅芜苑的门,而不是天天‘顺便’跑二里地来掩怡红院的门。
就我知道的,那天袭人躺在炕上闹脾气那天,就是早晨天刚亮、别人还没起床,薛大妹妹就已经跑来怡红院了;
还有中午的时候,一院子的人都在午睡,你也从来不犯困,顶着大太阳也跑来怡红院;
更别说你这大晚上的,还有事没事还来怡红院坐到个三更半夜。也真难为你,无惧寒暑,一天三趟,单程二里地,从蘅芜苑往怡红院跑,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你就不累啊?
就算薛大妹妹不嫌路远,一天三趟在大观园里跑步锻炼身体了,可你怎么从来都连个丫鬟也不带呢?
如今天气也热了,你就这么孤家寡人地老跑来怡红院,这院子里住的小爷们洗澡睡觉的,多不方便啊,这是‘珍重芳姿’的闺秀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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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琏说的话可真够狠的。
让“脸神”宝姐姐都差点儿没抗住。
但宝钗毕竟出身商贾之家,商人为了利益,脸面算什么?自尊能值几个钱?
更何况精明圆滑的薛宝钗可不是一般人,她为了能“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绝对是什么都能忍的。
别人说的“厚脸皮”,在宝钗这里,就叫做“大度”、“识大体”。
毕竟古往今来,真正能成大事的人,几乎个个都是厚脸皮。
脸皮厚,吃个够;脸皮薄,吃不着!
宝钗嘴角抽了几抽,终于还是木着脸笑道:
“我向来最知礼节、懂分寸,只是莺儿病了,我妈妈身边的丫头又离不开,香菱要伺候我哥哥也不得脱身,我没有丫头跟着,果然也不方便。”
她心中忽然生出一计,干脆将了贾琏一军:
“我正要去跟凤丫头说呢,让她先借个大丫头给我使,只不知她舍不舍得平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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