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阔的护城河上,二十五支龙舟你追我赶。
看着后面的龙舟越来越近,领先的队伍心不由急了起来。
咚咚咚!
鼓声敲得愈加急速。
哗哗哗。
划手们下意识地加大力气,奋力地划着水。
然而镇国公府这些队伍恍若未觉,依然保持着自己的节奏,按步就班地向前驶去。
很快前后两批队伍之间的距离又拉了开来。
余滔抬头,睁大淌着水珠的眼睛往前望去。
这会他的船距离中点也就是十里的折返点还颇有点距离。
然而之前一直用力过猛,他的两只胳膊现在已经隐隐发酸。
最要命的是在点睛台前他摔了一跤,被人嘲笑也就罢了,此时腰更是在一阵一阵发痛。
哗哗哗。
伴着鼓声,队伍的船桨整齐地划过水面,激起的水声依旧苍劲有力,却难以遮掩队员们风箱般的激烈喘声。
甚至似乎连鼓手也累了,鼓声听起来都有些有气无力。
要完,都没力气了。
余滔心底一片冰凉。
他清楚自己的队伍是来陪跑的,但年少轻狂时谁暗地里没有过一朝成名天下知的念头?
就像萧纲。
余滔突然想起这个曾被自己坑过的不肖二公子。
半年多前萧纲还是星纪城公子哥中的笑话,文不成武不就的。
然而仅仅半年,人家已经春风得意地从战场上得胜归来。接着摇身一变,竟成了星纪城中青年一代中除任宁外冉冉升起的新星。
甚至逼得他那有外祖撑腰的大哥萧锐也不得不收敛几分。
如果我也是下一个萧纲就好了。
余滔憧憬起来。
他只是忠勤伯府的二公子,前面还有个大哥。而且现在已经成年,再过些日子就该分家。
如果再不作出点成绩,等父母年迈大哥嫂子掌权后,他一家就只能仰人鼻息度日……
想着想着,余滔暗暗叹了口气。
他下意识地加快了手中的船桨。
只要在龙舟赛上争得个好名次,就能在长兴帝面前露露面。
这不仅对他的未来有着极大的好处,其他人也会高看他一眼。没准长兴帝高兴,随手派他到哪个郡当个郡守…
余滔咽了口口水,很快从美梦中醒来。
最不济日后分家,分到的家产也能多些……
胡思乱想中,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滔兄,滔兄?”
后面有人喘着粗气,疑惑地出声。
怎么?
余滔一阵恍惚,终于回过神。
他抬头一看。
这会距离中点只有一里不到,然而整支队伍已经疲惫不堪。很多人甚至连抬桨的力气都没有,完全靠意志在挥着桨。
而他刚才走了神反而忘了疲惫,胡思乱想中根本没注意到鼓声,只是机械地划着桨。
此时一看,全队二十名划手就只有他奋力地划桨,龙舟已经偏离赛道,斜斜地往旁边的八号赛道开了出去。
要糟!
整队人浑身大振。
因为往年有过赛龙舟时两支队伍互殴的状况,加上这次又长兴帝又出自出席,礼部特意制定了严密的规则。
比赛时只要龙舟入侵其他赛道,那怕仅仅是一寸,都算是违规。整支队伍就当场出局,甚至所有队员还要集体挨重罚。
“快扳回来!”余滔急得大喊。
他的确想在龙舟赛场出风头,以便长兴帝注意到自己。但绝不是以违规这样的方式。
鼓手一下子停了下来。
哗哗哗!
划手们吓出了一身汗,哪顾得上手脚发软,连忙飞快地拨着水,努力地控制船的行驶方向。
幸好到龙舟开到中点时,都要调头顺流而下。因此他们也训练过转方向,眼看船头就要碰到赛道绳,龙舟终于堪堪稳住。
余滔正准备松口气。
呼!
一声微风吹了过来。
赛道绳微微一移,直接碰到了他粉色的龙舟上。
哗啦!
负责监督的礼部官员眼疾手快,一下子举起了手里的红旗。
“赛道八,忠勤伯府队伍入侵其他赛道。”
“出局!”
余滔眼前一黑。
他一下子忘了腰上的酸痛,连忙站起来抗议。
“喂喂,你叫什么名字?睁大你的狗眼。那根绳子是风吹过来的。我们根本没有入侵其他赛道……”
然而情急之下他忘了脚下的龙舟还在移动。
嘴上还嚷嚷地说着话,身子已经不自自主一歪。
扑通!
余滔一头栽进了水里。
猝不及防下他被灌了好几口运河水,“快拉我上去。”
哗哗!
这时几条龙舟飞快从两边的赛道划过。根本没有人朝他望上一眼。
哼!
礼部的裁判刷地收回了手里的红旗,瞧都不瞧水里扑腾的余滔一眼,坚决地维持着自己的判决。
西码头附近的护城河之所选作龙舟赛道,因为河道笔直宽敞,视线良好。
嗡~
见有人落了水,堤岸上无数百姓们顿时一片哗然。
有人扯着脖子担忧地张望。
护河城水深,此时又是端午佳节,千万别出什么意外。
然而也有不少人纷纷高声叫骂了起来。
“真诲气!那条騒粉的龙舟是谁家?落水的王八蛋又是谁?老子咒他们全家祖宗。”
“老子下了大注,买这次龙舟赛没队会违规。唔唔,这下亏得底裤都没了。”
毕竟,谁能想到长兴帝眼皮底下,还有队伍敢乱来呢?
长兴帝眼神不好,但耳朵不错。
“发生了什么事?”他沉下了脸。
旁边的人面面相觑。
咳!
长禄咳了一声,“陛下,忠勤伯府的龙舟入侵其他赛道,被判出局。余二公子试图和裁判理论,结果失足掉进了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