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到黄昏之时,忽听得前方林中马蹄声响,不多时,便见五匹骏马从一个弯路转出,迎面驶来。
中间骏马上坐着一位宽袍大袖的中年男子,三绺长须,形貌高雅,腰间插着一枝铁笛。
左右四匹骏马背上之人,皆是黄衣褚色幞头,武官打扮。
一人面相粗豪,手执一根铁杆,上面缠着一条细长软索;一人满腮虬髯,腰间插着一对纯钢板斧;一人形貌诚朴,背负熟铜齐眉棍;一人眉目清雅,腰间插着一对判官笔。
这五人正自疾行,一看到段誉,立刻勒马停住,齐声欢呼:“公子爷!”随即跃下马来,朝着段誉抢前两步,躬身行礼。
段誉看到这五人,也是高兴之极,拱手还礼,大喜着挨个叫道:“高叔叔,褚大哥,古二哥,傅三哥,朱四哥!”
方牧野心中一动,已知晓这五人分别就是大理善阐侯高升泰,以及“渔樵耕读”四大护卫褚万里、古笃诚、傅思归、朱丹臣了。
段誉一一招呼过后,又道:“你们怎么到这儿来啦?真是巧极。”
朱丹臣微笑道:“我们四兄弟奉命来接公子爷回去,倒不是巧合。公子爷,你也忒煞大胆,孤身闯荡江湖。我们寻到马五德家中,知你去了无量山,现下正要赶去,没成想竟是在此相遇,你这几日可真是叫大伙儿担心坏了。”
段誉面色微赧,道:“我也吃了不少苦头,伯父和爹爹大发脾气了,是不是?”
朱丹臣道:“那自然很不高兴了。不过我们出来之时,两位爷台的脾气已经发过了,这几日定然挂念得紧。后来高大爷得知四大恶人同来大理,生怕公子爷撞上了他们,便亲自赶了出来。”
段誉当下又是一礼:“劳烦高叔叔和四位兄长特来寻我,段誉如何过意得去?”
高升泰微微一笑,说道:“这本就是我等分内之事,天幸公子爷安然无恙,我等也就安了心了,公子爷,咱们这就回府去吧,免得两位爷台多有牵挂。”
段誉应道:“好的。”
他突地惊呼一声,叫道:“哎呀!我一时高兴,竟是忘了跟各位引见。”
段誉转过身来,陆续示意着高升泰五人,向方牧野介绍道:“师父,这位高升泰叔叔,是我最敬重的长辈,这位是我褚万里大哥,古笃诚二哥,傅思归三哥,朱丹臣四哥,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随后又郑重向五人介绍起方牧野:“高叔叔,褚大哥,古二哥,傅三哥,朱四哥,这位是我师父,尊姓为方,名讳上牧下野。”
五人早就留意到方牧野,见他年纪轻轻,只以为是段誉这次出来新结交的朋友,初听得段誉称呼他“师父”时,还以为是听错了,待到段誉郑重介绍后,心中顿觉不可思议,又是疑虑重重,暗自思忖。
公子爷不是最不喜习武,这次偷偷熘出府去,便是被皇爷王爷逼得紧了,怎么又在外面拜了一位师父?这人年纪轻轻,不知是何来历,竟说得公子爷拜他为师,公子爷年轻,不知江湖险恶,莫要着了别人的道。
五人虽是抱有戒心,却还是向方牧野恭恭敬敬地行礼,各道:“高升泰(褚万里、古笃诚、傅思归、朱丹臣)参见方先生!”
方牧野微微一笑,抱拳回礼:“几位有礼了!”
高升泰躬身说道:“两位爷台挂念公子,还请公子即回府去。方先生若无要事,也请到公子府上做客,两位爷台定会忱喜以待。”
段誉作为大理世子,拜师乃是大事,他们自是不方便多问和过问,只能将方牧野请回,由皇爷和王爷商讨定夺,若这人真是阴谋计陷,便也叫他有去无回,莫要以为大理好欺负。
方牧野不知高升泰心中所想,他和段誉本就是要回返大理城的,听得高升泰相邀,便对看来的段誉点了点头,段誉当即欣然说道:“好,咱们这就回去。”
当下傅思归和朱丹臣将各自的骏马牵来,让与方牧野和段誉骑行在前,五人三个骑马,两个徒步,跟随在后。
是夜,七人在一处小客栈中歇息了一宿,第二日继续上路,径向北行,不久后便上了大路。
古笃诚驾马近前,对方牧野和段誉说道:“方先生,公子爷,属下先行回去报讯。”待段誉回应后,便立即催马向北疾驰而去。
余下众人继续前赴大理城,行到晌午时分,迎面驰来一小队骑兵,傅思归快步抢上,向那队长说了几句话,那队长一声号令,众骑兵一齐跃下马背,拜伏在地。
段誉挥了挥手,笑道:“不必多礼。”
那队长下令让出两匹马来,给傅思归与朱丹臣乘坐,自己则率领骑兵,当先开路,铁蹄铮铮,向大道上驰去。
高升泰几人留意方牧野神色,见他对此声势竟是丝毫不以为异,显然是对公子爷的身份早已知悉,一时猜测不透到底是公子爷告诉了他,还是果真他本就知晓有所图谋,不由暗自眉头皱得更紧了。
段誉却是毫不觉怪,自己的师父何等人物,犹如天人,无所不知,无所不能,自己的身份,他老人家自是如掌上观纹般洞悉明了。
到了申时,一行人进了大理城南门,方牧野见大理城内人烟稠密,大街上青石平铺,市肆繁华,倒是别有一番风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