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天圣诞,朝廷大赦天下,各州府城拟定名单,上报部阁,对于平民百姓而言,这是一辈子都未必能够遇上的一件大事。
多少人家欢欣鼓舞,眼巴巴看着押于牢内的亲人可以重见天日,不惜劳苦奔走,托关系,走路子,送金送银,以求牢中亲人的名字能够出现在那份名单之上。
毫不夸张地说,这次朝廷大赦天下,不知多少官绅掮客能赚足一笔养老金。
然而,地方上的名单还未呈上来,朝廷内部便已经下来一道名旨。
赦免镇南王世子纪师,即日释放!!!
“镇南王世子当日杀了鱼龙台的大内亲卫,这是谋逆大罪……”
“镇南王拥兵百万,雄镇东南,已是尾大不掉……朝廷不敢如此示弱。”
“朝廷有朝廷的考量……镇南王只有这么一个独子,若是出了意外……上面也害怕啊。”
“不错,镇南王世子关押的地方乃是【宗天司牢】,万一真的死在那里,简直就是逼着镇南王反了。”
“既是烫手山芋,还不如赶紧把他送出去,死在外面,总比死在里面好。”
诏令一出,顿时在朝内外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毕竟,当年镇南王世子因获大罪而下狱,如果换做旁人,早就抄家灭族了,如今只是关了一年多就放了出来,自然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宗天司牢……我怎么没听过这地方?”
前往西郊的路上,李末忍不住问向冯万年。
“这是关押皇室宗亲,又或是大内重犯的地方,一般人根本不知道……”
冯万年望着车外的景色,低声道:“当年神宗在位,太子谋逆,帝君大怒,将其困于西山,幽禁至死……”
“从此以后,这里便设下【宗天司牢】,专管皇室宗亲。”
神宗时期的太子谋逆案,影响极大,可是在史书上却只有寥寥数笔:太子乱于社稷,以武逆,帝幽之,诛其党羽。
“神宗那样的千古君王,盖世无双,天下无敌……做他的太子怕是世上第一等的苦差事……”李末不由感叹道。
“他那太子之位坐了五十年……胆战心惊,如履薄冰,确实不是一般人能受得了的。”
冯万年点了点头,深以为意。
神宗雄才大略,在位期间,不知做了多少惊天动地的大事,有这样一个父亲,身为太子,无论再如何努力,再如何表现,也显得黯然无光。
他的压力可想而知,更何况,其与神宗比较,性子也是大相径庭。
神宗斥之为优柔寡断,多谋而少决,子不类父,焉能无祸!?
“这世上哪有五十年的太子?”李末不由轻笑。
“好了……”
冯万年一抬手,看了李末一眼,叮嘱道:“这种话背着人说说就行了,在外面千万不要胡说八道。”
冯万年虽然号称霸道剑种,可是分寸拿捏还是得当的,不像李末,一旦上头,便是百无禁忌,无法无天。
这种话若是被外人听到就是“大不敬”,尤其是已经快到【宗天司牢】了。
“这也太偏了,死了都没人知道。”
李末看向窗外,西郊荒山最为幽僻,以往京城里但凡出了人命案子,这里都是最佳的抛尸地点。
“你放心……神宗太子案之后,宗天司牢便成为了京师九狱里最严密的一座。”
京师有九座牢狱作为出名,譬如天师府的【锁妖狱】,玄天馆灵门的【镇灵狱】……不过论及守卫森严,自然都无法与【宗天司牢】相提并论……
谁让这里关押得都是皇室宗亲呢!?
“到了!”
片刻后,车架进入西山深处,临渊处,一座恢弘的建筑依山而建,恍若一座古楼,几乎与山体融为一体。
“果然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李末只扫了一眼,便察觉出来其中凶险,这座牢狱深处,似乎藏着不止一道的恐怖气息,幽幽可怖,难以想象。
“等会儿少说话,我可是托了不少路子,才能来这里接人的。”
冯万年拉了拉李末的衣角,小声嘱咐道。
按理说,宗天司牢一般人是无法接近的,可谁让冯万年人脉广,路子多呢!?
“明白,我向来低调,你放心。”李末认真地点了点头。
冯万年白了一眼,干脆当做没有听见。
“那便是李末吗?洪门果然最易养出这样的灾星麻烦来。”
就在此时,宗天司牢深处,一座幽静的石室内,一双冰冷的眸子盯着虚空中的光影,李末与冯万年的身影被其尽收眼底。
那人身穿黑色重甲,压抑着周身暴动的气息,散发出来的波动让整座石室犹如万丈深渊,似乎踏足其中,便要堕入绝望之中,再也无法自拔。
“他如当年黑剑一般,有大气运……还未走出自己的路,却已身负惊世之术。”
就在此时,一阵淡漠的声音从角落处传了过来。
那里坐着一位青年,穿着布衣,赤着脚,身上没有半点多余的装饰,朴素得犹如一位农夫,然而他的双手却是无比的白皙修长。
“师弟,你号称武道魁首,却已经在他手中吃过两次大亏了。”
萧未谋转头望来,看着自己老师这位最得意的弟子,不由轻笑调侃。
武承侯萧未谋,他不仅仅是【宗天司牢】的镇狱官,同时也是玄天七绝之一【武宗】的弟子,武天峰的师兄。
“我是在利用他练功……”
武天峰缓缓起身,看向光影中的李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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