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黑风高,荒塚坟头。
徐正一身穿黑袍,手持青铜古剑,带着小徒弟沈虚,立在一座不起眼的坟包前。
“他果然回来了。”
徐正一看着呈现香灰色的泥土,面色变得异常凝重。
“师傅,谁回来了?”沈虚打着哈欠,显得睡眼惺忪。
深更八夜,他突然被徐正一拉了起来,跑到这种地方,实在有些不太情愿。
“那头九炉尸妖。”
“什么?”沈虚面色骤变,忍不住看了看身前不起眼的坟包。
此刻,徐正一已经从包裹里取出木桶,将里面的公鸡血撒在坟包周围,绕了一圈。
“师傅……那可是九炉妖鬼啊,这玩意能顶用吗?”沈虚有些心虚。
九炉尸妖,何等凶戾,别说公鸡血,你就算弄个养鸡场过来都能给你整得连根毛都不会剩下。
“这是为了阻绝周围的阴煞之气。”徐正一面色凝重。
“若要封尸,必要绝幽地,断气脉,生死二门易转……”
说话间,徐正一咬着青铜古剑,一把将自己的衣袍猛地扯了下来。
“师……师傅你……”
沈虚豁然变色,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徐正一的上半身裸露在月色之下,一块块血肉仿佛缝合上去的一般,满眼都是密密麻麻的黑线。
“活人生腐肉,游走阴阳间,进则为妖尸,退则化生棺……”
徐正一咬着牙,死死地盯着眼前的坟包,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之色,腐臭的气味从身上不断散发出来,却是与义庄一模一样。
“师傅,你……”
“徒儿,这头尸妖大有来历,他是我的师叔……”
“什么?”沈虚吃惊非小。
“我们这一脉世代斩尸,刀口舔血,以命相搏……很少有人能够善终……”徐正一沉声道。
尸妖,不同于寻常妖鬼,三煞汇聚,阴凶百戾,常年与之打交道自是不祥。
即便如此,徐正一这一支也传了七代。
“我师傅他们那一辈出了个弟子,他本就是从死人堆里捡回来的婴孩,从小到大跟在师祖身边……”
“此人天资聪颖,年纪轻轻便练成斩尸之法,继承了这口法剑。”
徐正一紧紧握住手中的青铜古剑。
“他十九岁那年,自小相伴的师妹死在了一场尸祸中……或许便是那次,对他打击极大,他突然发现,人命在尸妖的面前竟是如此脆弱,相反这种妖鬼的力量却无比强大,游走生死,窃取凶煞……”
“他开始迷恋这种力量,甚至开始研究活尸之法。”
“活尸之法!?”沈虚的眼中透着惊异。
“便是将活人练成尸妖的法门,这本是门中禁忌,不传之秘,师祖见他天资聪慧过人,便将其传授……却不知道,那时候他已是孽心深种,不能自拔。”
“终于有一天,他踏出了最后一步,将自己练成尸妖。”
徐正一的眼中闪烁着森然的冷色。
他的师祖,师傅,师伯,师兄,师弟……统统都是死在这孽障的手中。
三代人前赴后继,便是要将这头尸妖斩杀。
可是如今,这头尸妖已经踏入九炉之境,徐正一清楚凭借自己的力量已然无法对他造成任何伤害。
“乖徒儿,如果我失败了,你便离开此地,找个能够安身立命的地方,好好过日子吧。”
徐正一回头看向沈虚,不由地流露出柔和之色。
噗嗤……
突然,他举起青铜古剑,竟然只差胸膛,冰冷的锋芒直接斩落,剖至小腹。
“师傅,你这是做什么?”沈虚大急,眼中泪光闪烁。
此刻,徐正一的上半身几乎揭开,五脏可见,猩红恐怖。
“我要化生棺,将他封禁化掉。”
徐正一喘着粗气,开膛破肚,他却依旧保持着清醒的意识。
事实上,早在三年前,他便开始修习门中禁忌之法。
这种法子与修炼活尸一般,将自己改造成为一具活棺,封尸入殓,百无禁忌,乃是门中最凶残的斩尸之法。
徐正一双手捏诀,血肉仿佛烂泥般化开,扑在了不起眼的坟包上,向着内部渗透。
吼……
就在此时,一阵惊吼声响彻,森然焦黑的臂膀猛地探出,荡起劲风狂舞,直接将沈虚震飞了出去。
“尸……尸妖……”沈虚颤声嘶吼。
徐正一的身躯已经彻底化开,如同一张沾染血肉的人皮,裹向那道苏醒的恐怖存在。
“青铜剑,封棺钉!”
徐正一疯狂的声音猛地响起。
沈虚慌乱地寻找着,终于看到了地上的青铜古剑,这一刻,他像发了疯似的抓起古剑,猛地插向了出土的半截身子。
吼……
恐怖的嘶吼声响彻荒野,血红的人皮仿佛棺材般彻底将头尸妖包裹,青铜古剑便横插在胸膛处。
“困得住吗?”
就在此时,那血色人皮之下竟然传出一阵僵硬沙哑的声音。
下一刻,坟包炸裂,那可怕的身影竟然冲了出来,徐正一的血肉皮囊仿佛套在了他的外面,尽管行动能力受到了极大的限制,却未能将其封禁。
“封不住?”沈虚面色骤变,只见徐正一那模糊的五官已经彻底融到了包裹的皮囊之上。
即便如此,那可怕的血影依旧在挣扎。
阴风如狂,恐怖的妖气遮蔽明月。
“该死……怎么会这样……”沈虚咬牙,无比憎恨自己的无能。
“妖气冲天,果然在这里。”
就在此时,夜色中,一道飘然的身影缓缓落下,横档在了沈虚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