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寒夜杯茶(1 / 1)

策命师 问剑孤鸣 4720 字 6天前

此时,崇渊面前已经多了一张很干净的小木桌子,桌上有一只做工很是精致的茶壶,还有两只杯,以及崇缨还没有吃完的点心。

壶里的茶还有热气冒出,显然是才泡好不久。

茶壶茶杯当然不是崇渊自己带来的,而是令有其人。那人低头垂首,一身黑衣裹着里面精壮彪悍的身躯,一看就知道是身怀武功的精明之人。这个人现在就安静的站在门口,随时等候着崇渊的吩咐。

他虽然一身黑衣,却在腰间扎了一条暗红的腰带。

他是魔教中人,也是崇渊的亲信之一。他当然也不是一个人,因为现在这座破庙外面,不知还隐藏着多少圣传教众。

那些人当然也是暗中跟着崇渊一起来的,只是之前破庙外面有四名邪兵卫镇守,崇渊便已经下令不可贸然现身,所以他们就一直隐藏在暗处。如今没有崇缨这个主人的示意,四名邪兵卫便自然不会释放出敌意,于是这名亲信才在崇渊的授意下现身,并奉上了一壶好茶。

这座山神庙虽然破旧不堪,但现在里面有烛光,有火堆,还有刚泡好的茶,以及一个充满了闲情逸致的人,所以就让这破庙立刻便显得没那么冷清寂寥了。

崇缨坐在轿子里,眼神有些奇怪的看着面前的男人。

崇渊神情平静,此刻的他看上去就像一个出自钟鸣鼎食之家还饱读诗书的世家公子,根本无法把他与令人闻名丧胆的圣传魔教关连在一起。而他原本就是一个温文儒雅的人,只是因为修练了禁神大法这种诡谲玄异的武学,所以才让他身上蕴藏着无法掩盖的冷邪之气,又因为他在圣传中的地位,于是平时他总有一种高高在上冷眼睥睨的神态。

似乎只有在崇缨面前,他才会尽量恢复到正常的模样。因为他身上的光芒太耀眼也太刺眼,他不想这种光芒伤害到那个生命中最重要的女子。他知道他能有如今的一切,其一半都是因为那个女子,所以在她面前,他只想做一个温柔的大哥。

所以现在的崇渊,就是破庙里这个女子的大哥。

所以他现在才能有这种闲情逸致,才会在这座破庙里想好好喝一杯茶。

只是在这样的地方和这样的夜色里,还有人有心情坐下来慢慢喝一杯茶,岂非也是一件很别致的事?

崇缨感到奇怪的原因是,因为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大哥像现在这样放松和温和过了。

就像暂时放下了肩头沉重的那副担子一般。

崇渊感觉到了她的眼神,忽然微笑道:“我们在西境的时候,也经常喝茶,不过我们喝到的茶,都是不知已经转手了多少回的次品,味道远没有中原出的茶那么纯正。所以这次我特意让他们去买了这里最好的茶,还有这茶壶茶杯都是新的,听有人说,在中原,喝茶是一件很有讲究的事,甚至还有一种说法,叫做茶道……”

他絮絮叨叨的,好像话一下子就多了。崇缨便忽然觉得眼前的这一切都变得温柔了起来,很真实,她的心也随着平静了下来。她喜欢这种真实,因为就像在那个遥远的家里一样。

尽管这种感觉终究会很短暂,可是崇缨却已经很满足了。

崇渊亲自倒了一杯茶,送到崇缨面前,含笑道:“尝尝看,味道是不是很不一样?”

崇缨接过了杯子,里面的茶水温度适中,把杯子好像也一起温暖了。她慢慢呡了一口,口腔里感受到了一种不同的味觉。

她虽然不懂茶,但是知道这味道很特别。

“虽然我不知道这是什么茶,但这茶的味道的确不同。”她仔细品尝着口中的余味,“有些苦,有些涩,但现在却又有一种特别的香味。”

崇渊也给自己倒了一杯茶,他是一个喜欢喝茶也懂茶的人,所以他明白崇缨的意思。

崇渊缓缓的饮了一口茶,道:“中原虽多有狡诈又自大之人,但有些方面他们确实有独到之处,特别是在享乐上。而且他们总是能从一些普通的的事情上捉摸出一些特别的道理。”

他将茶杯靠近鼻子,轻轻嗅了嗅,好像在回味着,说道:“你可知道,许多事情就比如这茶的味道,总是先苦涩,然后才会有香味的。”他莞尔一笑,“这就是那些中原人从喝茶中捉摸出来的道理。”

崇缨手指抚摸着茶杯,忽然也笑了笑,问道:“大哥,你似乎很喜欢中原?”

崇渊淡然微笑,摇头道:“我并不是喜欢中原,而是如今的情势,需要我们深入的了解中原而已,如果有必要,我们甚至还需要与中原相融合。因为若想要将我圣传教义传到中原,这就是必须要经历的过程。”

崇缨闻言,心里突然跳了一跳。然后她收敛了笑容,沉吟问道:“这是教主的意思?”

崇渊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他放下茶杯,眼神隐约有一些闪烁,轻声道:“教主现在只想向中原武林复仇,以及找回当年失去的东西。”

崇缨缓缓饮完了杯里的茶,她看着面前的男人,忽然轻轻一叹,低声道:“我虽然并不参与教内之事,但也知道这一次教主不惜与长老会翻脸也要率众大举踏足中原,其中关联之事定然非同小可,至少在教主眼里,也一定是非做不可的大事。而我也同样知道大哥之所以会不惜一切支持教主的原因……”

女童相貌女子神韵的崇缨,却并没有将话说完。

崇渊修长的双眉轻轻一挑,没来由的将目光往旁边偏了偏,避过了妹妹的目光。他淡然道:“我所做的一切,除了有要将你恢复的私心外,其他都是为了我圣传的辉煌大业。”

崇缨柳眉微蹙,低声道:“大哥,我们身体里流着同样的血,所以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也用不着刻意否认。我只想提醒你,教主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大哥,我希望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崇渊闻言,双眼重新转到了妹妹的脸上,他的眼里充满了莫测高深的神色,他忽然也长叹一声,说道:“小缨,你要不是现在这种情况,一定会是我身边最得力的臂助。所以我一定要不惜任何代价也要让你恢复。”

“至于你的意思,我比谁都更清楚,这一点你无需多虑。”崇渊掸了掸衣袖,像是掸去了因为崇缨方才那句话所引起的某种情绪一样。

那一瞬间里,他的神情仿佛有了几分不易察觉的恍惚。

崇缨见此,心里暗自叹息。

她沉默了一阵,然后转移话题,说道:“中原之地远非我们西境可比,二十年前的月教主何等超凡惊世,也没有完成教义东传的大业,反而因此几乎受到灭顶之灾,月教主也不幸陨落中原。由此可见中原也并非是任人随意拿捏的软柿子,当年我们与中原一场大战,双方两败俱伤,如今二十多年过去,虽然圣传在教主与大哥的努力下终于可以重现当年的实力,但中原也一定有了相同的恢复。所以大哥心中所想之事,只怕不会那么轻易就能做成。”

她的脸上流露出一层厚沉的凝重。

崇渊有些欣慰的说道:“虽然你不喜欢参与教内之事,但你生来就有胜过男子的敏锐心思和判断,这些年虽然深居简出,但对外面的事情也多有掌握,这一点我甚是高兴。”

他悠悠吐出口气,随即语气加重了几分,说道:“你分析得不错,当年老教主都没有完成的事,现在要再走一次曾经的路,如今就算中原已经不复当年的实力,只怕也不可能一帆风顺。不过事在人为,我圣传经过二十年的忍辱负重,如今厚积薄发,我崇渊总也要做一些当年先辈们都没有做成过的事。”

他复又温和的看着妹妹,笑问道:“你可还有什么担心?”

崇缨朱唇轻启,却又欲言又止,脸上浮现出细微的忧虑之色。她沉吟片刻后,道:“大哥的能力我自然不需要担心,我只希望这一切能尽快结束,也希望大哥能一切顺利平安。”

崇渊重新倒了一杯茶,动作优雅的饮了一口,微笑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中原局势复杂,尽管我已经做了多年的准备,但世事无绝对,任何布局都存在着不可预见的变故,所以你是担心中原武林也同样有了应对我们的准备。还有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我有时候难免会放松警惕,甚至还会恃才傲物?”

崇缨没有说话,但却轻轻点了点头。

或许这世上,除了教主月无缺外,就只有这一个女子能在这个男人面前认同这样的质疑。

崇渊收敛神色,缓缓道:“可同时你也知道,我从来都不是那样的人,对吗?”

崇缨又点了点头。

崇渊饮尽杯中茶水,目光下垂,说道:“当年那场大战,中原的损失不在我圣传之下,三教之中的儒门更是因此在江湖上除名,这么多年来没有人出来重整旗鼓,如今的中原江湖就像一盘散沙。现在中原武林中能有几分实力的门派,不过就是青城崇真派、剑宗以及佛门天轮寺,再就是长安的春秋阁而已。崇真派当年虽然也参与了那场大战,并且也死了不少高手,但他们的掌教吕怀尘却并未现身,老牛鼻子的徒弟齐华阳也还尚在,所以算是保留了最强的力量,也算得上如今中原最有实力的门派了。至于剑宗,他们的损失应该是这四派中最重的,当年之战,剑宗的宗主被老教主亲手所杀,名动江湖的八大剑修也死了六个。剑宗一向隐世独立,门下弟子也并不多,这样的损失几乎就是灭门之祸。尽管这些年剑宗有卓释然重掌宗主之位,但我并不相信仅凭二十年时间,他就有能让剑宗恢复到当年实力的能力。”

“至于佛门天轮寺,不论二十年前还是如今,都将会是圣传必须将要铲除的首要目标。当年若不是佛门那些秃驴,我圣传一脉也不会成为整个中原武林的公敌,更不会遭受那样惨痛的损失。要讨回这笔血债,就必须先由天轮寺开始。”

崇渊的话音不疾不徐,脸上更是毫无波动,“剩下一个春秋阁,如今虽然号称中原第一大帮,阁主花自飘更是收纳了半数中原的黑道势力,看上去是很强大,但这样一个由太多势力组成的帮派,反而外强中干,因为一个花自飘不可能笼络得了那么多的人心,尤其是那些从来都只为利益而存在的黑道中人,最是人心涣散,所以春秋阁也不足为惧。”

“如今最能对我们形成威胁的,就只有一个崇真剑派,以及那个吕怀尘。”提到这个名字,圣传王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谨慎警惕之色,语气也有了几分沉重,“数十年前吕怀尘就已经是天下道门魁首,此人道剑无双,被称为中原武道第一人。不知为何,二十年前那场大战他没有参与,之后也再没有下过青城山,所以我们无法得知他的具体情报。不过想来也知,他如今虽然已经年近百岁,但修为只怕更胜往昔,是教主眼中第一大敌。不过只要找到另外一只圣物,教主便能同时拥有圣教的两大至尊之物,几乎就能达到半神之境的境界,到那个时候,就算吕怀尘重出江湖,教主也依然大有胜算。而中原除去了吕怀尘,还有谁能与我圣传为敌?”

说到此处,崇渊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笑意。

虽然是在说及当年的沉痛往事,可崇渊的神情却出奇的平静,仿佛他说的不过就是一个故事而已,与他没有任何关系。而他娓娓道来,仿佛一切都已经在他的掌控之中。

他还很年轻,有智慧谋略,有自信也有手段,更有绝顶的修为,以及无法估计的背景力量。他天生就是一个善于布局控局的人。所以对于如今中原武林的局势,他早就深有了解,因为现在的中原,不知道已经渗透进了多少魔教的暗子。所以这一次,他不会让圣传重蹈当年的覆辙。

崇缨静静地听他说完,沉默许久以后,她忽然抬起头,脸色有深深的疑惑,问道:“大哥和教主要找的那只圣物,是否就是已经遗落多年的太岁?”

“是。”崇渊点头。

崇缨脸色微变,又问道:“大哥先前说若要恢复我,就必须找到两样东西,那两样东西,是不是就是圣物?”

崇渊没有感到惊讶,因为他早就知道这个问题崇缨迟早也会问他的,所以他又缓缓点了点头。

崇缨脸上的疑惑之色又不由重了几分,道:“圣物真的有那样神奇的作用吗?我指的是恢复我的身体?”

崇渊闻言顿了顿,然后说道:“就算你对教内的事不感兴趣,那你也应该知道,太岁和玄穹原本就是我圣传的至尊圣物。当年老教主能同时驾驭两只圣物,从而达到了举世无敌的半神之身。而如今教主虽只有其中一只,却已经无敌于西境,所以圣物力量的强大是无法估计的。根据教内的经卷记载,圣物的作用远不仅限于能加强拥有者的力量,它们还有更多不可思议的效用,就算是要复活一个死去的人,也不是一件难事。”

崇缨在仔细的听着,她虽然不会质疑崇渊的话,但能让死人复活这种超出常理范围之内的事,她心中依然抱着将信将疑的态度。

崇渊当然也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微笑道:“这些事,你没有亲自经历过,所以你估计是不会相信的。这也很正常,毕竟你了解的很有限。但不论怎样,你都应该相信我。”

崇缨只有点头,因为他的确从来没有对她说过任何一句假话。

“可圣物历来只有教主才有资格拥有,大哥又如何能确定找到了太岁,教主会答应你帮我恢复?”崇缨不由微微蹙眉,说道:“因为圣物的力量太过强大,以教主那多疑的性格,她未必会在意一个对她没有任何作用的人的死活。”

崇渊听到最后这句话,脸色瞬间就阴沉了下来,但他很快就恢复正常,淡然道:“这个你不用操心,只要圣物回归,我自然能保证教主会答应的。”

崇缨道:“大哥不说我也知道,圣物关系到圣教东引的大业,教主在经过当年的变故以后也心性大变,就算如今她很倚重大哥的能力,但若要她交出那么重要的东西,只怕她也会心有顾虑,因为教主已经是一个不会轻易相信任何人的女人了……”她忽然轻轻一叹,“教主背负了太多的压力和仇恨,就算她也知道大哥对她的心思,但依她的心性,只怕也不会将你放在心上,所以我才会提醒大哥,教主不是一个普通的女人……”

“喝茶吧,”崇渊忽然开口打断了妹妹的话,他似乎极不情愿提及这个话题。他重新为她倒满了茶,含笑道:“此次东行,你任何事情都不需要管,只要跟着我走就可以了。这中原的大好河山,你也可以慢慢欣赏。”

崇缨心思细腻冰雪聪明,当下也就不再多说了。

崇渊喝了一口茶,目光转向门口,似在等着什么。

崇缨察言观色,说道:“大哥,你此时来这里,除了陪我喝茶外,可还在等什么人么?”

崇渊闻着鼻子前杯子里的茶香,平静地道:“我没有等谁,我在等一个消息。”

“消息?”崇缨问道:“什么样的消息?”

“关于一件事,也关于一个人的消息。”崇渊嘴角又勾起了一抹笑意。

崇缨也微笑道:“能让大哥等候,那件事定然非同小可,那人肯定也不是一般的人了。”

崇渊微微颔首,道:“事已经尽在掌握,但人,却算是一个意外。”

“哦?”崇缨似乎来了兴致,柳眉轻挑,“以大哥的智慧和掌控布局之力,还会有什么事和人能成为意外?”

崇渊呵呵一笑,笑意玩味,“我说过,任何布局都会存在不可预见的变故,我也有及时应对这种变故的能力和准备。但是那个人,却的确让我感到很意外。”

崇缨掩饰不住神色中的好奇之意,问道:“听大哥这么一说,连我也有些好奇了,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人?”

崇渊缓缓的饮着茶,神情玩味而沉凝,“那是一个不在我情报掌握之中的人,也是一个有趣和有故事的人。”

“甚至,也是一个很危险的人。”崇渊补充了一句。

“很危险的人?”崇缨捉摸到了男人话语中的重点,皱眉道:“以大哥的本事,也会觉得那个人有危险?”

“是的。”崇渊回答得很快,儒雅俊朗的面容上露出一抹古怪却隐含深意的表情,道:“一个初见面就想要杀了我的人,你难道不觉得很危险吗?”

“杀你?”崇缨的脸色忽然变了变,因为她看得出男人并没有开玩笑,她紧皱着眉头,疑惑地说道:“以大哥的武功修为,难道也会害怕那个人?重要的是,那个人为什么要想杀你?”

她已经察觉出事情有些不简单,因为她极少见过崇渊会露出那种表情和说出那样的话。

“我们在中原武林中人的眼里,是邪门魔教,所以他要杀我的原因也并不复杂。”崇渊深吸了一口气,道:“那的确是一个连我也会不自主的心生寒意的人,他的武功很高,刀法更是绝顶,而且更让我感兴趣的是他身上隐藏着的秘密。不过纵然如此,我却不是一个会被人轻易就能杀死的人呢。”

崇缨听得心里一颤,她语气带着几分急促,“大哥不是说,中原武林最厉害的人是青城山的老道士吗?那这个人又是谁呢?”

崇渊肃然道:“吕怀尘的确是最可怕的敌人,这一点毋庸置疑,毕竟他是中原摆在明面上的人。但那个人我却没有他的任何情报,连半点也没有。可他所展现出来的本事,却绝不是一个默默无名的人。因为他若倾尽全力,就算遇到了现在的教主,只怕也有一战之力。”

崇缨彻底被震惊到了,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圣传教主月无缺已经无敌于整个西境,甚至如今的中原,能与她有一战之力的人,实在是太不多见了。

她已经从崇渊的表情还有话中感觉到这个不可一世的男人心里已经对他口中所说的那个人衍生出了深深的忌惮之意。

圣传在时隔二十多年后再度倾巢而出,目标直指中原,可如今尚未进入中原,便在此遇到了这样一个能令崇渊都感到忌惮的人,这显然不是一件能让人开心的事。

崇缨也不由得吐出一口气,蹙眉道:“难道大哥现在等的,就是那个人是否已经死了的消息?”

崇渊摇头,淡笑道:“虽然他的确是一个危险的存在,但我现在还不想要他死。”

“为什么?”

“因为我对他身上隐藏的秘密很感兴趣。”崇渊似在回答,也像在自言自语,“如果能知晓他的身份来历,或许我就能得到一些不可估算的收获。”

“难道就连大哥你也看不出那个人的来历?”

“我看不出,在我的情报中,甚至整个中原,似乎都从来没有这个人的半点消息。”崇渊细长的眸子闪过亮光,“所以他现在还不能死。”

崇缨沉默着,忽然悠悠道:“看来这个人一定非常特别,甚至连我都想见见他了。他叫什么名字?”

崇渊口中缓缓吐出一个名字:“沈默。”

“沈默。”崇缨缓缓点头,语气沉重:“这个名字,我记住了。”

“你不需要记住他的名字。”崇渊忽然沉声警告道:“你也不需要见到他,因为那是一个很危险的人。”

与魔教教主都能有一战之力的人,当然是一个充满了危险的人。

崇缨忽然掩唇笑了,道:“像这样的一个人,难道会杀一个像我这样不会半点武功的女孩子吗?”

“我虽然今天才遇到他,却已经知道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崇渊的神情依旧很沉凝,“他或许不会杀你,但他一定会杀我。”

崇缨的脸色就忽然僵住了。

因为她可是崇渊的妹妹。

崇渊的神情忽然一转,“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有不同的弱点,就算是我也不例外。而我的弱点,就是你。”

崇缨脸色忽然一阵煞白。

“如今我不能让任何人触碰到我的弱点。”崇渊目光顿时流露出愧疚,语气温和地说道:“所以,小缨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

崇缨怔了怔,才缓缓点了点头。

崇渊忽然神色微变,他侧头看向了门口,门在正传来一阵鞋子踩踏在雪地上的细微的脚步声。

同时间,门口处的黑衣人恭声道:“禀王首,有消息来了。”

果然,门口已经出现了另外一个黑衣蒙面人。

崇渊微微颔首,黑衣人就微微侧身,蒙面黑衣人这才小心翼翼地走进了破庙,躬身站在了崇渊的身后。

“情况如何?”崇渊面无表情的询问道。

蒙面人恭声答道:“禀王首,倒马坎一切都已经准备就绪,那个人已经在掌控之中。绶真祭司以及夜鸦大人也已就位,不过……”他似乎欲言又止。

“不过什么?”崇渊目光一闪,一种无形的压力瞬间从他身上迸发了出来。

蒙面人顿时感到背心一寒,立刻回道:“不过落日马场出了意外,教主留下的二十名好手全数被杀,石凰圣使也身负重伤,如今她已经逃出落日马场与白河圣使汇合,目前也在倒马坎,看样子似乎正在配合绶真祭司的行动……”

蒙面人没有继续说下去,因为他看到崇渊轻轻抬了抬手。

崇渊嘴角挑了挑,他的神情阴沉下来,一时没有说话, 谁也不知道此刻他心里在想什么。

良久,崇渊才嗤笑一声,道:“石凰,终究是安逸的日子过得太久,也难怪会如此不济了。不过你总算还留了几分脑子,没有坏了我的计划。”他忽然冷哼一声,自语道:“沈默,你果然是一个危险的人,等破解了你的秘密以后,你杀我圣教中人的债,我会亲自向你讨回的。”

崇缨心里又跳了一跳。

“除此之外,那些该出现的人可都出现了吗?”崇渊冷然问道。

“禀王首,除了啸鹰帮外,其他四家帮派都已经到了倒马坎。”蒙面人恭声答道。

崇渊淡淡的嗯了一声,抬了抬手,吩咐道:“传令下去,继续密切关注那里的情况,一有消息,即刻回报。”

“遵令!”蒙面人应声退了出去。

崇渊没有丝毫表情波动,他自顾自的继续饮茶。

“那个人,沈默,确定已经是我们的敌人了吗?”崇缨忍不住问道。

崇渊淡然道:“你已经听到了,他杀了我圣教二十个好手。”

崇缨忍不住微微动容,“敢与圣传为敌,看来他的确很有胆量也很有魄力。他到底是中原哪一方的人呢?”

“像他那样的人,永远只效忠于他自己。”崇渊忽然轻轻一叹。

“因为他和我一样,都属于同一类人。”

这句话,崇渊当然没有说出口。

崇缨又问道:“如此看来,大哥在那个地方布下的局,也是为了他吧?”

崇渊默默的点了点头。

他喝完了杯里的茶,缓缓站起身,走到破庙那扇早已布满蛛丝的窗口前,抬眼望向远方。

“好戏,就要开场了。绶真,你可别让我失望啊。”

窗口前的青衣男子,嘴角又勾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