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先生斟酌了两天,写废了一厚摞纸,总算给周沈年写好了一封信,临要送出时,又觉得不妥当,他和周沈年勉强算,也就是一面之交,这么冒冒然然写信很不合适。
很不合适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让邵先生越想越觉得实在不合适。邵先生就把那封用心之极的信扔进化纸盆,提笔给洪世安洪老爷写了封信,和洪老太爷的信一起送进了京城。
洪世安接到信,赶紧送给了周沈年。
顾砚看完这封转了四五道手的信,啪的拍在长案上,看着周沈年问道:“算计阿囡还不够,还要把手伸到倪如石身上,我看起来就这么愚蠢吗?”
周沈年被顾砚问的一个愣神,反应过来,赶紧摆手道:“是他们有眼无珠。”
周沈年话音还没落,顾砚冷哼一声道:“你昨天不是还夸东溪,还有那个姓伍的眼光好,识人极准?”
“是,不是,是,我的意思是,世子爷从前,从前……”周沈年一脸干笑看着顾砚。
顾砚冷眼瞥着他,片刻,哼了一声。
“我昨天还见过伍杰,他问我世子爷近来如何什么的,一个字没提倪如石这事,我觉得,怕是东溪对我起了疑心。”周沈年赶紧岔开话题。
“你给邵云生写封信,让他有事直接写信给你,若是紧急,就从别业递过来,就是没事,隔个十天半个月也写封信给你,说说家常。”顾砚吩咐道。
“是。”
“前天人静过后,黄显周鬼鬼祟祟去找成字帮吴妙真,吴妙真说黄显周找她说的是优抚死伤者,什么小虎子还是个孩子,你觉得呢?”顾砚看着周沈年。
周沈年想着黄显周那副过于板正又努力想要圆滑的样子,“黄先生那样的端正之人,挑在天都黑透的时候,吴妙真又是个守寡的妇人,说的要是优抚死伤这样正大光明的话,违和的很。”
“嗯,你觉得他会跟吴妙真说什么?”顾砚问道。
“黄先生那样的品格,必定不是私事,还有别的信儿吗?”周沈年谨慎的问了句。
世子爷对黄显周和吴妙真说了什么的判断也许要决定黄显周今后的前程,甚至性命,他不敢妄自揣测。
“杨五说黄显周看了码头帮派打架后,照杨五的原话,如丧考妣。”顾砚似有似无的哼了一声,“这些文弱书生,个个都该去战场上好好看看!”
“黄先生是让吴妙真少伤人命?”周沈年试探道。
“要是少伤人命这样的话,吴妙真何必隐瞒?黄显周是去警告吴妙真,若是她压下其他各帮,做了临海镇码头上的老大,我的屠刀就要砍向她了。”顾砚冷笑了一声。
周沈年看着顾砚,提着心没敢说话。
“你给黄显周写封信,告诉他我有意举荐他执掌海税司。用私交朋友的身份,私底下先透露给他。”顾砚接着吩咐。
“是。”周沈年一颗心落下,一个是字应的极是干脆。
顾砚瞥了周沈年一眼。
“东溪要见阿囡的事,你能帮的就帮他。”顾砚接着吩咐。
“是。”周沈年犹豫了下,不怎么确定的问了句,“李姑娘那边要交代几句吗?”
顾砚看了周沈年片刻,慢吞吞问道:“谁去交代?你去?”
“这个……”周沈年干笑摊手。
他怎么去交代?李姑娘能听他的?
“不用交代。那个东溪真正看错的是阿囡。”顿了顿,顾砚突兀的转了话题,“叶夫人今天天刚亮就出城了。”
周沈年呆住,这句话他没听懂,他知道叶夫人是谁,可叶夫人天刚亮就出城是什么意思?
顾砚看着呆滞住了的周沈年,解释道:“阿囡昨天在史大姑娘那里盘桓了一天,听说是史大姑娘下帖子请她过去的。”
“噢!”周沈年一声噢后面就卡住了,这个话题不是他该多说的,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世子爷现在没过门的媳妇和前定过亲的媳妇交往频繁,这事儿太复杂了!
顾砚斜瞥着一脸尴尬干笑的周沈年,片刻,叹了口气。
阿囡总去找史大娘子这事儿让他挺头疼,也有点糟心,可他也没法不让阿囡去找史大娘子,一来没理由,二来,就算他说了,阿囡十有八九不会听他的。和史大娘子,或者暗示史家吧,那也太欺负人了,毕竟是他对不起史大娘子。
唉,这事儿连个能说说话商量几句的人都没有。
“这个,得算是内宅的事吧,照理说,要是世子爷成了亲,这是该和世子妃商量的事儿。”周沈年被顾砚斜瞥的很不自在,没话找话。
顾砚轻轻哦了一声,这话很对,就算阿囡不听他的,他至少能问问阿囡是怎么想的,也许还能从阿囡那里知道史大娘子想干什么。
“你说得对!”顾砚露出笑容。
……………………
史大娘子的阿娘叶夫人一整夜都没怎么合眼,天刚蒙蒙亮,就急急忙忙上车赶往城外。
史大娘子看到她阿娘,倒没有太多意外。
照她对她阿娘的了解,李姑娘来第一趟的时候,她阿娘能忍得住:她和李姑娘在平江府有过几面之缘,李姑娘到京城了,来看看遁离京城尘世的自己,这是应有之礼。
但昨天那一趟,又是一呆一天,这就不应该了。
“家里那么多事儿,阿娘怎么优有空来了?”史大娘子迎进阿娘叶夫人。
“进去再说话!”叶夫人提着裙子,走的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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